挑了两张洁净的桌子,安排部属坐下,周咸大大咧咧坐了上去。
周咸淡淡“嗯”了一声,也不强求,只是说道:“随你了,不过既然你不肯去领一份皇差,不肯随我去锦衣卫中当个校尉,那么我朝史话,哪怕是演义,你也不要在此地随便讲。本日是你荣幸,碰到的人是我,我不与你计算。换做其别人,早将你的舌头割了去下酒了。”
小二苦着脸,这茶肆里只卖茶,不卖酒,也不能给他变出酒来。
茶博士提及朱元璋和陈友谅大战的场景,绘声绘色,把茶肆里的一干人,都吸引畴昔听他说了,不敢吱声,恐怕错过了甚么细节。
周百户替他撑腰,痛骂那名锦衣校尉道:“老子都还未发话,你站出来当甚么大尾巴狼?”
周咸哈哈笑道:“那你是如何能讲得这般身临其境的?”
面对部属的苦口婆心,周咸骂骂咧咧,但是一通骂后,倒也晓得分寸,不再对峙要上酒,只让小二把茶水泡浓一点,要千浓万浓,半杯茶叶泡半杯水喝了才纵情。
想了想,还是假装不熟谙吧,待其间事了,若能再和周百户有缘再见,到时候喝酒吃茶话旧,再另作他说。
周咸笑道:“不错,你是小我才。我锦衣卫目前恰是用人之时,各种他妈的担色都收。你如果感觉在这茶肆里当个茶博士屈才了,无妨跟我归去,先从个锦衣卫的校尉做起,校尉虽小,但也是吃上一份皇粮了。”
雨下到下午,总算是垂垂收了。周咸等人茶水吃毕,生果点心也吃了很多,肚子一个个涨得圆溜滚滚的。
周咸一挥手,嫌弃地说:“去去去,喝个鸟茶,鸟才喝茶!给我上几坛子好酒,下雨每天冷,就是要喝点酒,取取暖。”
全数察看过后,周百户便坐在那边,百无聊赖地等候着上茶了。
周咸一进茶肆便痛骂,茶馆里的伴计想要还口,但是一看他身上穿戴的服饰,固然不知是哪个衙门的,但想来多数起码是官差,便识相地住了嘴,讪嘲笑了几声,不敢有多言语。
他想等着雨停,雨一停便走。但不知为何,这雨越下越大,很有七八月间夏季雨水期的架式了。
坐下来后,周咸这才打量茶肆里喝茶的客人。他的眼神一一扫过,夜无眠也被他看到了。
茶博士暗自下定决计,要消停一阵子,不再多展口舌之能,
这庐山,也是一处儒家的学风名山。此地的白鹿洞书院,非常驰名,相传曾经是朱熹的讲学之所,被后代学子奉为圣地。本朝一名叫做李梦阳的大儒,也曾在此处放心治学,写下了不朽的篇章,引来八方学子竞相效仿。是以,在这里遇见一个幞头青巾的学子,也并不是甚么奇怪事儿。
讲到兴头浓处,一个锦衣校尉俄然拍桌子怒道:“小老儿,胆量贼大!敢当着锦衣卫的面,讲朝廷,讲太祖爷?”
正不晓得要如何回应,身边有部属劝道:“周百户,明天我们上山来,是有要事要做,不能喝酒。喝了酒会误事儿,到时候下属见怪下来,就完了。”
本来他看着这伙穿戴公门服饰的差人时,只道是平常的官衙中人,虽有害怕,但却并不如何放在心上。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浅显人何曾见过锦衣卫?他暮年走南闯北能够见过,但这么多年龟缩一个茶肆当中,早便忘了那些服饰的模样了,只当是乡野里明火执杖的浅显官差罢了。那些官差可不会管甚么国朝史话汗青之事,偶然候出钱恭维养着他们这些平话人茶博士的,刚好是那些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