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嵩屋院是个披厦,与姐姐姐夫主院仅隔着一面墙,来往却得要转几个门洞,暗里号召些老友来,闭了门,斥走了院内下,只将亲信小厮良哥留门口看着,也不张扬。
霍怀勋余光一厉扫,手松了,沾都没沾着唇大碗落地,摔了个清脆响,嗤:“傻逼不是。”
霍怀勋带畴当年,一桌来宾玩划拳,赛酒令,喝得脸红脖子粗,恰是畅快,良哥扒到柳嵩耳根边通传:“霍七爷来啦,正从门口过来舅老爷院子这边!”
霍怀勋又亲斟一碗,循循善诱:“爷这内心,还是有点儿犯堵。”
霍怀勋双臂抱颈,朝后仰着,靠圈椅内,见几名客还傻乎乎,迟迟不走,指着一名:“爸死了,还不归去抢孝帽。”又指另一名:“老婆家偷汉,从速归去抓奸。”
良哥看出这不是良家妇女,且有几分眼熟似,也不记得是哪儿见过,非常奇特:“军小哥,这又是哪个?”
柳嵩见他公然自斟一碗,哪好回绝,咬咬牙,端了,再看劈面霍怀勋已端起大碗,两只手臂将脸遮了大半,也狠下心,憋着气儿咕噜咕噜往嘴里倒,后一滴落肚,头一闷,视野恍惚,倒席案上,呼呼昏睡。
霍怀勋拍他肩,笑得阴沉:“娶小妻,连杯水酒都不叫爷来喝,是忘了还是忘了。”
小部将听得诧异,也不知这爷要干甚么,却还是照着叮咛,飞奔而去。
霍怀勋跨进栅门里,径直朝柳嵩那一桌走去。
柳嵩呛得呜呜,再撑不住,这才对劲地鸣着鼾睡死畴昔。
良哥没话说,只得恭恭敬敬地放了行。
门前服侍着良哥见这小将中间多了个柳腰轻荡影儿,罩着一身乌青披袍,重新盖到脚,只暴露一张粉堆三寸高乌黑脸,风味徐娘之年,骚眉浪眼儿一双秋波乱转,很不循分。
这如果叫讲事理,那还不如不讲事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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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鬼不知死活,犹自趴桌子上,阖目呢喃,说醉话:“婚契都备了,都转到名下,送到房里了!看哪个不要脸还能抢去!哼,小家伙,等爷来清算——”
柳嵩本来就喝了很多,方才一海碗下去,足有小半斤,顶不住了,却还是犟着喝下去,一放下碗,头晕目炫,摇手:“霍爷,再真是不能喝了——”
他本来也担忧过,怕霍怀勋那边不好交代,禁不起姐姐唆,又拗不过对欢娘死灰复燃肖想,想偷偷完了这笔姻事,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哪料随时有探子盯着郑家这边,刚一办酒,就引了财狼来。
小将苦笑,也不敢吱声,却见霍怀勋甩开袖子,将腰间官刀插紧了,一摆手:“见了鬼,竟然问,小毛孩懂甚么。”
柳嵩一愣,轻掴自个儿两耳刮子:“是,是,草民自罚,自罚。”端起水酒,灌到肚子里。
霍怀勋领着到了天井门口时,恰好见到两名男客跟身穿朱袍,喜气洋洋柳嵩撞杯,一不断斟酒:“贤弟小落第,可很多喝些才气兴!”另一名喝住火伴,嘴皮子喷邪气:“喝太多也不成,没了力量,屋里头小花早晨没浇,去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