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晌午前,正巧铺头那边长工将宅内用度送来,不知怎,柳嵩见这宅子一空,竟发了别样心机,亲身拿了粉膏,过来了东院。

儿啊儿,你要馄饨都要到了梦里,可见为父是有多怠慢,只晓得烧纸马僮仆,叫你阳间不捱穷,哪儿又想到你还沉沦阳间舌尖上一点炊火……郑济安想着心肝脾脏腑都是疼,每日照三餐地给东院那头供上馄饨一大碗,又悉数将小公子生前爱吃酥点甜糕羊油烤饼等增加上面。

堂下十几岁守灵小妾侍,面色寡白寡白,揪着个裙角喃念,只说本身睡到半夜,也不知是梦是醒,见着个蓝衣公子,约莫二十高低,温文儒雅,修俊如谪仙,站窗户边,问本身但是来家人,本身当时睡得糊里胡涂,也不晓得惊骇,点头说是。那蓝衣公子忽冷眉一翻,变了神采,吼怒开骂,说本身既然是家人,为甚么逢生辰才给本身煮馄饨。再等欢娘惊悟,眨个眼儿,蓝衣公子已经是翻窗而过……不见了踪迹。

没几日,正巧赶上小公子生祭,供品里出乎欢娘不测,有一大瓷碗鲜肉小馄饨。

本来常春馆内,虽能看两个字,却哪儿又叫读书,零琐细碎不全面。欢娘也就主动领下打扫书房任务,每日过来读书打发光阴。

门一开,柳嵩看小妇人从楼上奔下来,站定面前,见欢娘着浅藕小襦衫,乌黑绉纱裤,软软一具腰肢儿间还系个鸾带,侧边打个花结实,乌鬓松款款地绾个髻,除了一小柄茉莉簪子,浑身高低,半点耳珰吊坠金饰都没,倒是俏到了骨子缝里,再见她暴露一段颈项乌黑如玉,竟呆了小半会,口干舌燥。

柳嵩听里头“啊”一声压得低低呼唤,大声问:“欢姨娘如何了?”

不觉近秋,气候渐凉,几日下了连缀秋雨,添几分瑟冷。

欢娘由不得,打起了供品心机。

那小公子长甚么样儿,她哪儿晓得?不就是瞧着郑绣绣模样胡乱懵,听袅烟说小公子是个美女人,郑绣绣生得也好,那么这兄妹两人,五官该不会差得太远。再说了,长得俊当代读书人,再如何千变万化,总不是面如冠玉,皎若玉树,濯濯如春日柳?再如何,也不会是个矮子瘦子麻子。

郑绣绣晓得爹爹一贯不准本身出门,昔日也从没费嘴皮子恳请过,这日却不晓得如何,站门口送行时,咬了半会儿唇,才寄身边婢子腊梅畴昔,说想一道儿去。

吃肉补营养题目,勉强算是临时处理了。

三鼓角四鸡,日色高升月色低。几日晃过,欢娘谨守郑家家规,按着柳倩娥交代,倒也风俗了,并不如之前想那样难过。

这年代科举同明朝相类,测验重头内容近似于四书五经与八股策论松散,可小公子藏书内,却有很多宽松风雅词赋诗论,乃至另有浅显易懂官方话本和传奇演义,这些书压内里,外头十足包了一层皮,遮得严实。

——

欢娘白着一张脸儿,指着窗户,颤声:“少爷他但是走了?”

韩婆子忙问:“姨娘这是干吗?”记得窗户昨夜是关了,早晨也没刮风哇,现下大敞着,支架子都地上滚了老远。

郑济安看上去很不测,可天然不准,手一挥,叫腊梅将女儿强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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