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怀勋现现在还算收敛,当了个官儿,又是皇亲上面红人,这些年内里多少装出小我形狗状慎重相,现听这丫环风趣大胆,又借着七八分酒意,醉醺醺道:“哟,还是个来雏儿被我赶上了啊!那爷教你端方,你出去,给我擦身喂茶。”
事至此地,欢娘也不好违逆,只得先端了铜盆,搭着巾条儿,掀了纱帘,踱步出来,只见杠床上斜倚着个二十七八青壮男人,虽没站起家,也看得出身型高大过人,头束缎武生公子巾,身穿宝蓝色缎箭袖袍,精赤窄腰绑了个鸾带,大略是醉酒嫌炎热,衣领被扒松开了,内里月白中衬,暴露小半。
欢娘避开眼,也看不到哪儿擦洁净没,哪儿还脏着,归正就囫囵吞枣地一气儿猛擦。
边幅倒是英挺,浓眉柱鼻,薄唇炯眼,望得民气里有甚么事情无所遁形,嘴角弯弯,微微带钩,又略有些歪道气。
霍怀勋三五步赶上,身型一荡,大手去抓,竟生生勾住欢娘腰带,把她下头半截儿襦裙给挂拉下来。
霍怀勋被挨得爽得很,打了个酒嗝,赤着醉酒俊脸,指胯号令:“大胆!竟敢私闯朝廷命官私家天井!论罪,得要军棍惩罚!”
“你家主子没教过你端方?哪有叫客人亲身出来用水用茶?还叫爷亲身脱了裤子给你擦屁股?你月钱是白领不成?”
田六姑还烦着这一趟买卖怕是成不了,一听大小,先是惊奇,又是窃喜,畴昔西院那边时,见到郑济安与一群街坊名流耆老正站客厢外头,似扣问昭武校尉现如何,再一瞥,欢娘正倚墙角根下,头发另有些零散。
“老爷们啊,不幸了老身这命不好女人――”
此人年青时不学好,读书不成材,只惦记跟酒肉朋友厮混,仗着家中有几个钱,外也是悍气实足,耀武扬威,唬小孩戏小媳妇儿,所到之地,鸡飞狗跳,人走雁飞,毛儿都不剩,厥后娶了妻也不收心,直至妻房染疫身亡,愈发是成日不着家,还时不时因着一些说不出口混账事,进几趟衙门,是桐城出了名神仙绕道鬼见愁。
霍怀勋吓了半死,也是反应,提早收到风,屁股一拍,连夜出逃,就此一去不回。
霍怀勋正喝得有些烧热,闻声内里帘子响起动静,心忖该是郑家派来丫环,不见其人,声音娇滴滴,很有几分勾民气弦,就是有些不懂事,展开双臂,枕脑勺下,懒洋洋地不耐应道:
这厮还真是应景,立马腿就软了。
田六姑脑门一亮,计上心头,拧出帕子,撇下成纪氏,一边擦着眼一边扑上前,对着郑济安一干人,俯身干嚎呼起了冤枉:
这么会儿,欢娘适值已翻开了屋子门,门口那小厮见着欢娘迟迟没出,正伸颈望,见到这小丫环褪了下裙子,呆呆站门槛儿前,大吃一惊,脸上白一块红一块,说不出话来。
郑济安哪好装聋,只好跟着一行人,将这昭武校尉,恭恭敬敬请到了自家,先安息醒酒。
此人出去逃了一趟难,怕是磨炼了一场,再不比之前那么张牙舞爪,虽一双眼偶尔带些歪邪气儿,却比以往要沉稳些,叫民气惊,揣摩不透。
郑济安不太喜好他,无法人家现鸡犬升天,是皇亲幕僚,连县太爷都亲身上门陪着身材儿,哪能不好生应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