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正了正衣冠,喃喃道:“你们就作吧。奔着何家去也好,总赛过跑去处皇上请愿。”
“恰是。”此人点头道:“比起家奴骄横,何溪在大同府闹的那一出才是大头。走一趟顺天府就能打死了仆人,何溪――他在大同府游街时,太子仪仗正幸亏那边。”
何密笑道:“你办事公然安妥。”
“此事急不得。”何密道:“此时动手,空惹人思疑。”
这个节骨眼上,顾临城是不肯、不敢也不能对何家有涓滴偏袒的。
奴婢伤人,要找仆人算账。顾临城叫人打了何大管家三十大板,又判罚何密纹银三十两交与那举人压惊。
“老爷这么说,真是叫小人无地自容。”何大管家感激道。
何密很痛快地赔了银子,不止三十两,白花花二百两银子端出来,当众向那举人报歉。
邵英发笑道:“你可刺探清楚了?果是沈栗?”
邵英点头道:“此子向来擅于以小广博,想来那碗是早备下的,他偏一声不想,等候机会,此时才拿出来,给何密来了一个狠的。”
此次“迫使”顺天府惩戒豪奴,对墨客们来讲就是一场百姓的胜利!值得歌颂,值得奖饰,值得书文以记之,值得……再接再厉?
喧闹声垂垂止歇下来,世人面面相觑。一个两个以死谢天下那叫风骨,可一代代,一年年,凡是出错就用性命来填名声,如许的家属,除了阴沉冷酷,还能给人甚么印象。
何密原想着用何大管家之死挽回些名誉,可惜并未如愿。
苦主都不忍,那些读书人更加不忿,评道:“想那何管家虽则失礼,却也是经心为了仆人家办事,如何等闲就打死了?再者,奴婢狂悖,乃是仆人家没教好端方,打死了他,便算仆人家的端方好了?遇事不思己过,只拿着性命去填,大名鼎鼎的何家如何变成如许?”
镇静未已的墨客们浩浩汤汤奔着何府去了。
何大管家直觉一道寒意上来,睁着眼,半句话也说不出。
骊珠笑道:“主子问了霍公子,他与沈栗一起下的套,并未向主子坦白。”
乾清宫里,邵英颇感兴趣道:“这么说,何家真的没有何溪的动静?”
何大管家点头道:“主子领人赶到时,那边早散场了。只探听到那人是个老翁,口音奇特,仿佛并非我盛国之人。”
骊珠恭敬道:“只说在外游历,并不知切当地点。”
邵英懒洋洋道:“在对的时候做对的事,沈栗现在更加长进了,不枉朕与太子看重他。”
墨客们群情冲动。何家是甚么样的府第?世代朱门!浅显人连何家门口的狮子都摸不着。
“好,你的衷心老夫是晓得的。”何密柔声道:“那便请你为何家死一死吧。”
有人如有所思,轻声问道:“若说废弛家风,众位可曾想到此事有何而起吗?”
何大管家懊丧道:“都是主子忽视了,竟没想到另有人敢触我何家鳞角。”
那举人谦善道:“多谢众位仁兄仗义执言,三十两虽未几,却可换几杯水酒,我划一去喝一杯?”
“好!”世人又喝采道:“岂能单教兄台破钞?不如我等都凑些银钱,换些酒菜,饮一杯水酒,做一篇好赋。”
何密正色道:“你这等主子,我何家倒是不能养的。来人,把他拉出去打死,算是为那举人陪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