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真负手前行，没走出几步，俄然停下来。
落座后，任真一向很有耐烦，对督北大权杜口不谈，直到最后，才道破贰心中顾虑。
莫鹰首豁然俯身，单膝跪地，低声道：“部属见过坊主。”
“他的权位，确切是朕给的。可惜，本领却不是我们教的。谁能像他那样过目不忘，任何册本只要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谁又能像他那样，随便易容，千人千面！”
他没转头，也晓得李凤首笑了。
莫鹰首视野落在他背后的剑匣上，说道：“偷梁换柱，瞒天过海。陛下命你假装成顾剑棠，是想从中扰乱北唐朝野，趁机毁其国运。”
“十一家，”莫鹰首不假思考，“较着会对你倒霉的，有西陵书院、浔阳城楚家和秋暝剑渊，其他都是想浑水摸鱼。”
“从你们放出顾剑棠北归的动静到现在，到底有多少权势南下，想蹚这浑水？”
任真看他的神采，就晓得了答案，又问道：“顾剑棠南下金陵前，最后一次见面的人是谁？”
任真捧起桌上茶盏，轻抿一口，眉头微蹙。
任真不置可否，坐到主位上，只是打量着这位虎睨堂主。
“你先答复我一些题目，”任真身材微微前倾。这就是他此行的目标。
一座宽广而空旷的大殿里，两人立在虚掩的窗扉前，透过罅隙，瞻仰着明晦不定的天空。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天然。真有点恋慕那小家伙……”
两人素昧平生，安静对视。
……
中年人眉头微皱，搓弄着发白的指节，目光锋锐如刀。
以一人乱一国，这是翻天覆地的大手笔，远非家属争斗那般简朴。发力太小，或者格式太小，都难以在汪洋大海上掀起波澜。
说这话时，天上那团云絮刚好飘去，讳饰住的日头闪现出来。明丽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将那件金黄长袍晖映得灿烂夺目。
“老奴职责地点，不敢懒惰。不过我也没想到，他生长得如此敏捷，这么快就能为陛下效力。现在看来，让他早早执掌绣衣坊，陛下目光太深远，老奴佩服！”
莫鹰首从坐位上站起，身躯竟是非常高大，有些局促的小屋里，光芒顿时阴暗很多。
“那节断剑呢？”任真漫不经心肠问道。
这既是用人不疑的驭下心术，也闪现出一种强大的自傲——你那些小算盘，我并不放在眼里。
少女退下，带上了房门。
莫鹰首起家，也不言谢，面带浅笑，“坊主千人千面，手眼通天，面前这副面貌，应当只是诸多法相之一吧？”
这老者身着黑袍，站在暗影里，若非他开口，凡人乃至没法发觉他的存在。
任真在那少女引领下，来到一名身穿血红长袍的中年男人面前，他便当即猜出，这位就是奥秘莫测的红衣鹰首。
……
“所谓国运，更是虚无缥缈的气数之争，繁复至极。天机，地脉，人道，哪个是能三刀两剑说毁就毁的？”
“我能帮你做甚么？”
寂静无声，偶有习习冷风。
“让大堂里那女人服侍我沐浴。”
“你我是自家兄弟，就不必见外了。我此次亲赴北境，此中的深意，你应当明白吧？”
这句话较着是让莫鹰首放心，他这个坊主只是来履行任务，并没有插手虎睨堂的设法。
仿佛听到了笑话，中年人嗤然一笑，回身朝大殿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