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道长舒舒畅服地坐在高大的椅子里晃着腿,抬起胳膊指指刚给他们倒的葡萄酿:“不但有饭吃另有酒喝,如许的功德去哪儿找,就算赶我也不会走。”
“这是天然。”徐浩然想想又说道:“不瞒假道长,贱内是个胡女。”
“你爹是豪杰,只要来这儿的都是豪杰。”
“死了,五百儿郎都战死了。”
余望里怔住了,一时候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韩安然描画完当年这里的盛景,随即话锋一转:“可惜盛极必衰,先是被突厥攻占,我大唐铁骑好不轻易帮他们把突厥赶走又迎来了吐蕃,光方才畴昔的这一百年,就前后被吐蕃占过四次。”
酒是好酒,余望里正在烧的饭闻着也很香。
这时候,一个戴着奇特毡帽的少年从内宅走了过来,俯身看看吊锅里炖的菜,提示道:“多放点油,清汤寡水的不好吃。”
假道长放下酒葫芦,赞道:“你真是好福分,能娶到如此贤惠的娘子,必然要好好待人家。”
“怀上好,等娃生下来,本道长去帮你瞧瞧,帮娃取个将来能大富大贵的名儿。”
韩安然跟变戏法儿似的摸出一枚官印,回身笑道:“余兄,那儿有笔墨纸砚,劳烦你帮我拟一道命叶勒镇管粮官徐浩然为叶勒城试捕贼尉的公文。”
胡人信奉火神或信奉佛,天然不会信赖他这个假羽士。
“那我们啥时候能归去?”
徐浩然本就对过河拆桥的监军大人极其恶感,见他儿子都笑话本身,别提多窝火,冷冷地问:“那又如何?”
徐浩然却归心似箭,坐在之前不但从未坐过火至从未见的高脚椅子上,趴在之前一样闻所未闻的大桌子上,唉声感喟:“贱内正等我归去用饭呢,我没到家她必然不会先吃。”
黄博文刚认出是谁,韩安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昂首看着壁画,感慨道:“当年这些壁画是请技艺最高超的画师,用最宝贵的颜料画的,美轮美奂,连四周墙上和柱子上都饰有琅轩金玉。”
“可我爹被吐蕃俘过,还死在了吐蕃。”
“我大唐天子都有胡人血脉,手握重兵的也大多是胡将。娶胡女咋了,只要贤惠就行。”
井里的脏水早被打出冲刷大堂的莲文地砖了,现在排泄的是洁净水。
又守了一天一夜,眼都杀红,刀也都砍断了,院子里满是儿郎们的尸身,大殿里躺满了伤兵,地上满是血,真叫个血流成河。”
徐浩然和黄博文固然都晓得他是个假羽士,但对他仍然很尊敬。
因为他不但是给人看相算命、卜卦休咎、测字取名、驱鬼辟邪,也给人评脉治病。
吐蕃人多,儿郎们不敌,只能且战且退,保护家眷们退到了这儿。
这封节度判官写给监军大人的信中就提到了他,人家受监军大人之托已经帮他在龟疏谋了一个游奕官的官职,就等监军大人调回龟疏时带他去上任。
“是吗?”假道长不太信赖,站起家走到一根石柱前。
余望里早认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韩三疯”,不卑不亢地说:“恰是鄙人,不过据鄙人所知,三公子仿佛是在小勃律出世,也是在小勃律长大的。”
作为曾经的管粮官,徐浩然早传闻过之前镇守叶勒城的五百将士全军淹没,但究竟是如何全军淹没的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