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说来讲去,我们都是那池中的鱼,再如何搅风搅雨那也只是在那鱼池的方寸之地。恐怕案上的人不过是看笑话普通看着我们。你说是也不是?”陈不苟言语中带着笑意,固然看不见面色,但是王鱼隔了老远都能感遭到那股子笑意。
“晓得。贵爵无种,天下大乱。”
“呵呵,佛陀这东西,谁晓得有没有?哪怕有又有谁亲目睹过。信佛是一回事儿,敬佛礼佛是另一回事儿。我跪他,拜他,供奉他,也不过是传闻不管犯下多么滔天的罪孽,包涵仁慈的佛陀总会不假思考地宽恕。”陈不苟转头望向王鱼,“你说对不对?”
“老奴不敢。”
“你可晓得为何我要信这佛陀?”
“晓得,不过那不叫聪明,只能说不胡涂罢了。聪明的主子又岂是那般短视地人?欲成事,焉能畏死!”王鱼不知不觉间,语气变得猖獗起来,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
屋内没有掌灯,入夜的早,已不能视物。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然后便是谨慎翼翼的脚步声。
陈不苟心不在焉地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每当端起茶碗,手便抖个不断,王鱼不敢打搅,其他下人更不敢打搅。因为陈不苟口中所说的喂鱼的血食有一部分便是犯下大错的下人。
“固然是如此,但是受我膜拜,受我供奉,却不能度我罪恶,那便是诳人的佛陀,无用的佛陀,那样的话……呵呵……哪怕世上真有佛陀……我也要杀两个玩玩儿。”
“呵呵,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我信赖你也不是甚么愚笨不堪的蠢蛋,又岂能不知我们做主子的就是那池中鱼,那贵爵将相不就是岸上逗弄我们的人么?”
“笃,笃……”
陈不苟在房中踱步,走向偏厅的小佛堂,“不敢?有甚么不敢,做主子的如果连这也不会那也就不算个好主子。我也没有见怪于你。因为……我们都是做主子的,不过是当差的主儿不一样罢了。”
王鱼壮着胆量,小声问道,“何为池中之鱼,何为岸上之人。”
“万死难赎!”
陈不苟没有顿时接话,在王鱼说出这句话后,房间中静到顶点。未几时木鱼声重新响起,不过此次声音更响了一些,也更加短促了一些。
“那你为何还要说?你可晓得,一个聪明的主子都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窝藏一个你这般的主子!”
“对就对了!”陈不苟手中抓着念珠,数个不断。“这东西谁能说得清,他能宽恕我的罪恶是最好,但是不能便不能,我也无所谓,我的罪恶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佛陀能够推断的。”
木鱼声垂垂舒缓,变得平和起来。闻者舒心,让人不由自主地沉着下来。
王鱼跪在原地不敢转动,身躯颤抖,额头上满是汗水,那里另有寒冬腊月的模样。
窸窸窣窣的响声传来,王鱼在身上翻找一番,摸摸索索地递给陈不苟。然后才取出火折子扑灭桌上的烛台。亮光瞬息间照亮整间屋子,凉飕飕的屋内终究有了一丝暖意。这时王鱼才发明陈不苟面色白得吓人,平时红光满面,此时却如同金纸,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王鱼心中一惊。
陈不苟起家在佛像前的香案上拿起一炷香,在暗淡的烛火上扑灭,慎重地拜了两拜。
“轰!”暴风怒号,将窗台硬生生地吹来,冷意訇但是止,惹得窗台扭捏不定,摔打得啪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