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父女见面,她总恨不得从速说完话就从速走,哪怕多待一会儿,都感觉坐立不安。
曼春翻了几次身都没睡着,干脆也不睡了,趴着帮童嬷嬷劈线剪布条,两小我说着说着,就讲到了刚才的恶梦,童嬷嬷说,“女人小时候也有过几次让梦魇着了,就叫人绕着屋子喊,喊着喊着就好了。”
童嬷嬷惊得五色无主,“唉哟二女人不怕啊,你是做梦呢,梦是反的,不是真的!”
“……没甚么,嬷嬷睡吧。”
等清算好了,两人睡下,曼春就着暗淡的灯光瞥见童嬷嬷伸直在被褥里的身影,张了张嘴,低声嗫嚅,“嬷嬷,实在我……”
曼春见童嬷嬷双手合十,眼神呆怔,就有些悔怨,拉住童嬷嬷的手,“嬷嬷别怕,那不过是梦,当不得真,我这不是好好的?”
她叹了口气,低头给叠好的折子刺眼儿,“我晓得,嬷嬷是为我好,但是嬷嬷你想想,如果我这回真被送出去做了姑子,会如何样呢?莫非老爷会因为这个而跟太太翻脸?”
“……到时候我已经把嬷嬷的本领学会了,我本身做,嬷嬷等着纳福就行了。”
童嬷嬷干脆着,手上却不断,“人说‘三十8、花一花’,我现在已经有些目炫了,趁着还能瞥见,给女人多做两件,等再过几年,就是女人想要,也看不见做不了啦。”
曼春嗯了一声,蓦地内心一动,她昂首看看童嬷嬷,摸索道,“梦里的事会不会变成真的?”
童嬷嬷笑了起来,“嬷嬷干不动了,另有针线房呢,女人可不能累坏了眼睛,得啦,我不说话了,快睡吧!”
“哎,女人也快睡吧……”童嬷嬷翻了个身,睡着了。
曼春没想到童嬷嬷能想到这里,虽有些不测,也不回嘴,“还是嬷嬷想得殷勤。”
“父亲这些日子对我不错,我内心明白,不过凡事都得一步步来,我也不成能一下子就将畴前忘记。”
曼春小声地叹了口气,“自从我病了躺在床上,就一向梦见太太要赶我走,只是说不了话,也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她没敢提起童嬷嬷要饭回的青州和被丈夫苛待打死的事儿,怕吓着她,也怕她不信。
童嬷嬷哑然,想一想这些大哥爷对太太和二女人的态度,她也有些不肯定。
童嬷嬷睡意昏黄地应了一声,撑起胳膊,“唔?女人要甚么?”
“我觉得必然活不成了,万幸被山中猎户捡着,谁知碰到的不是好人,那猎户助我养好了伤,转脸就把我卖给了牙行,去了一户姓李的官宦人家做了丫环,”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厥后展转跟着那家女人出嫁……做了妾,闹闹腾腾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在庵里时清净。”
二女人的梦说的跟真的似的,童嬷嬷越听越不安,等曼春讲完了,她已然心摇胆战,胡乱念了几声佛――转而又一想,她家女人方才十岁,从小养在深闺,从未分开过她一步,梦里的那些事从没人和女人提及过,她那里能晓得?想必不能是编出来的瞎话!
“厥后老庵主没了,新来的方丈是个不守清规的,整天抹脂涂粉,还想要拿我去换银子,家里的供奉也不知是甚么原因俄然断了,真是上天无路上天无门,庵里待不住了,我就带着小师妹往外逃,偏又赶上了歹人,没体例只好跳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