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二龙昂首那天,大太太每年都要到寒山寺上香,祈求九哥安康长命。
七娘仔细心地研讨着上头的针线走向,翻来覆去地看着上头的阵脚,看了半天,才将信将疑地喃喃,“是不是配色上,用了三四种色彩不同很纤细的丝线。”
“父亲买给我的。”三娘子难掩对劲。
大太太叹了口气,“幸亏五娘子还小,等两个姐姐说了婚事,再提也不迟。”她就把话题转到了三娘子、四娘子的婚事上。“老爷上回说,要与三娘子亲身说一门婚事,不知是不是真的。”
七娘子就笑着指了指匣子,“该花就不要省。”
白露松了口气,从钱匣子里抓了一捧铜钱出去,散给了来送药的小丫环,“辛苦了,拿去买糖吃。”
七娘子的声音里透着可贵一见的猖獗与高兴。
平国公许家与定国侯孙家比,威势还要更盛一些,平国公本人是当今圣上的发小,平国公家的二女人进宫后就封了贵妃,因为皇后体弱多病,她长年帮着皇后一起扶养太子,许家历经国朝百年而荣宠不衰,一贯是公侯中的顶梁柱。
现在说到庶女的婚事,却把她解除在外,不是打大太太的脸,是甚么?
七娘子只好浅笑。
这是立夏的技术,立夏很不善于绣活,又没碰到好教员,是以学了这几年,也才学会了一点外相。
手帕料子不大好,只是平常官绸,上头绣着两朵桃花,技术固然不精美,但比起在黄绣娘那边第一次表示出来的却要强上很多。
九哥是个仁慈的孩子,又很聪明,不会不晓得七娘子是做了他的替人,才被害得拉起肚子。哭上两声,也很普通,一定是看在双生姐姐的情分上,才这么难过。
这还是九哥第一次出门,往年里大太太固然是给他祈福,但却从不肯带他出门。
七娘子不由得就谛视着三娘子的手镯。
“明日就要上学了,如果绣工没有长进,黄先生该如何说我?”七娘子对峙。
“许家的信,我已看过了。”她拿的是许家的信做借口。
如果二太太至心想做点甚么,大可再赏一杯茶给“七娘子”。
许是因为前面的两个女儿,婚事都安排得很安妥,四姨娘看了眼热,就对大老爷吹起了枕头风,也不晓得她说了甚么,夙来很公道的大老爷,竟大有亲身为三娘子说亲的意义。
“父亲的确心疼三姐姐。”她笑得东风拂面,俄然就起了心,想摸索一下三娘子的秘闻。“不是还亲口说了,要为三姐姐说一门好亲么?”
二娘子杨娥说给了都城定国侯孙家的嫡宗子孙立泉,倒是大太太的父亲,老帝师秦先生在此中穿针引线。杨家固然是世家,但杨老爷这个分支,对上老牌权贵定国侯,不免有些底气不敷,大太太之以是点头,还是因为二娘子脾气刚正,识得大抵,嫁到孙家不但为杨家多添了几分助力,身为嫡长媳也能称职,定国侯的身子骨又不大好,没几年熬出头做了定国侯夫人,余下的日子里,就只要纳福的份了。
但四姨娘来看望她时,眉眼盈盈,清楚没有涓滴不快。
白露和七娘子就都住了口,三娘子拿起七娘子搭在被褥上的帕仔细心打量了一番,忍不住银铃样畅笑了起来。
大老爷缓了神采,“倒不是这个意义,你平常办理这么大个家,也都已经够吃力的了。还要给三娘子说亲,费时吃力,又不轻易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