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敞亮的厅堂里,元贞沉默不语,身边站着看热烈不嫌事大的秦大娘子。

元槐瞧着那胆怯的模样,恰是当日跪求她救江夫人的婢女。

“药方是你白纸黑字写下,还要推委与你无关!好啊,我江某即便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给我妻和尚未出世的孩儿讨回公道!”

“说!你错哪儿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早知你出世时就该把你掐死。翅膀硬了,还敢顶撞了,你一个女儿家,不顾脸面给江夫人开保胎药方,的确感冒败俗,不知廉耻!”元贞神采更加丢脸,“本日不打死你,你是不长记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直接将元贞的肝火给点着了:“她的确不是不明事理的丫头了,本年都十七了,却还是给我到处惹事!”

话音一落,她又昂首看向眉头舒展的元贞。

“奴婢冬儿拜见府尹大人。奴婢的主子死得蹊跷,望彼苍大老爷替夫人做主。”

想说甚么就说好了,让她自认不利,绝无能够。

江侍郎怒睁着眼,他是铁了心要元槐认罪,转而深深看了元贞一眼,“还望元阁老给我妻儿一个交代,不然,休怪我不顾同僚之情告到御前。”

看元槐那番哭天抢地的架式,元贞顿时红了眼眶,面前仿佛闪现出那抹孤注一掷的身影,终究败下阵来。

“我不走,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元槐不管不顾地摆脱紫苏的手,回身看向江侍郎,“元槐幼年丧母,无人管束,治得鼠疫,却也晓得甚么药能开,甚么药不能开。在江夫人之死上,江侍郎敢说本身一点任务都没有吗?”

“阁老,阁老,求求你别打女人!”紫苏扑在元槐身前,硬着头皮为元槐讨情,“女人,快给阁老认个错!”

江侍郎站在堂下,率先将江夫人找元槐开药方前后的事说了一遍。

“我叫你擅自行医,叫你不守妇道,还嫌不敷丢人要去当药婆吗?!”元贞抄起鸡毛掸子,劈脸盖脸地一顿训。

江侍郎果然去奉京府递交诉状,状告元槐不法行医,开出保胎药方,致其妻儿灭亡。

闻听此言,元槐预备的眼泪也掉不下来了。

俄然的一句话,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了安静的水面,顿时堕入对峙的沉默中。

自始至终,她的语气和神情都是那般安闲,不见涓滴失态,连眉头未曾皱,却句句都占了个理字。

听着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元槐眼皮子也不抬一下,表达的意义也很较着。

伴随咔嚓一声,鸡毛掸子断成两截。

“宣人证!”

元槐闪避不及,冬袄敏捷裂了一道口儿,那种清楚刻骨的疼痛传至四肢百骸时,才明白元贞是来真的。

元贞一脸怒容,“来啊,请家法来!”

谁都能看出来,这话里话外都是明晃晃的威胁。

“妇科生养也算不入流吗?那公堂诸位又是如何出世,如何入流?”

“江侍郎状告元氏四娘不守妇道,违规行医,开出保胎药方,致产妇胎停灭亡,可有此事?”

“这么多罪行,真是操心了。”元槐轻掀眼皮,“府尹大人,您仅听江侍郎一面之辞,就要定我的罪,我又有甚么好说的。”

奉京府尹正襟端坐,猛地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元贞一下子愣住了,木头似的站在那边不动。

元槐垂眸,纤长的睫毛粉饰住眼底的情感,半天憋出一句:“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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