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存亡之事非常豁达的袁蒙没太多感到,对于一个十几岁就上了疆场的御林将士来讲,那天的热诚远弘远于惊骇。
数杆红色黑穗的旗纛迎着吼怒暴风收回噼里啪啦的响声。
侯霖看着这一身曾经戏谑要来穿上一穿的铠甲,鼻头发酸,之前在长安时见到这些凶神恶煞的御林军士可没这么亲热,只恨避之不及,现在他乡遇故铠,侯霖恨不得扑上去。
大汉京畿御林军士方可披挂,天下披甲持械者百万不足,唯独只要这五万将士有资格穿戴。凡是有擅自披戴明光铠者,杖责五十。招摇过市者,立斩不赦。
袁蒙支吾一声,看着官道两旁几十骑返来,此中一名两翎偏尉翻身上马道:“回禀都尉!流贼四十五人,已有四十三人毙命,另有两人活捉,如何发落?”
“诺!”
侯霖拍了拍袁蒙肩头,一时竟不知说些甚么。
“带归去。”
他第一次在杀人和被杀之间做出了和大部分人不异的决定,侯霖永久忘不了,剑身刺进那刀客身材时的感受,和那一双泛红的眼白相视。
这时侯霖才看清楚了袁蒙一身引以自大的明光铠上几处破坏处所,连胸口的护心镜上都嵌着一条深长刀痕。
萧瑟身影置若罔闻,连身形都未曾有半点停顿,郑霄云抹洁净旗杆上的血迹说道:“让他想一想吧,他是聪明人,晓得此中得失弃取,现在只是绕不高兴里那一股意气。
“无妨,说辞我来想,樊郡丞此人商贾出身,最好小力得大利,我曾听魏老头说过,此人最爱适意墨画,府中收藏无数。”
荣孟起愤怒侯霖竟然会在这类他看来旁枝末节的小事上面踌躇,听到郑霄云的话后也不好再发作,只能在内心生闷气。
一个浑身裹在厚重盔甲下的伟岸身姿骑着一匹四蹄赤红的白鬓骏马,手里还握着身后一战马的缰绳。
那些官军不是感觉他已经是只困兽了么?那他明天便要扯开樊笼去咬下笼外人的几两骨肉,让他们晓得谁才是画地为牢。
侯霖想起那天傍晚时候,箭如雨蝗,数千吵嘴参杂的布衣刀客也是心神一慌。存亡二字不过一笔划之差,倒是阴阳两隔的六合局面,平生素未会面的几千人存亡相向。此时想起,唏嘘慷慨远远多于惊骇惊骇。
身披明光铠手持大槊的男人瞧见那面旗杆染血的汉字旗,勒住缰绳,侯霖这才看的清楚,这下不但是鼻头发酸,连眼眶都有些酸涩。
袁蒙心不足悸,语气降落:“当时几个什长为了救我,自行破开通光阵反杀冲阵,林小子为了引开那些流贼,扛起龙头大旗往反方向跑去,活生生被砍成了肉泥,跟我一同逃出来的十几小我,途诽谤势不治病死几个,其他几人伤势未好,还在苍城内养伤,我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骠骑将军,丧失官运粮草辎重是砍头的罪名,为了功过抵罪,现在陇右郡樊郡丞部下当差。”
袁蒙神采丢脸,举起大槊指着那还列着盾阵的陌刀手道:“灾黎?清一色的熟铜盾和官制轻甲陌刀,侯都尉,袁蒙不是三岁小孩。”
侯霖呲牙,毫不逞强的还了两下,两人对望大笑起来。秦舞阳沉默不语,郑霄云咧开嘴角轻笑。
“袁都尉!”
侯霖下认识的舔了舔嘴唇,略有不安道:“樊郡丞?”
“你这、又是如何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