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得风轻云淡,那少年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焦急一边抱怨:“就不该让你一人下山。我早就央着师父陪你一起,他偏不承诺,说甚么以我的身份不好与你一同露面,真是不知师父如何想的……眼下看来,当时就算师父不肯,我都该拼着陪你一道,也不至于让你受这番苦。”
“你当时为甚么要选带花的那杯,你早就晓得有毒对不对!”贾无欺腮帮子一鼓,喘着粗气,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你一个和尚,心机如何那么重。晓得有毒还喝,是不是就想让我欠着你,今后你便能够随便使唤我了!”
“无恙。”岳沉檀淡淡道。
二人达到太冲镇时,天气大亮,已是白日。太冲镇上虽没有北里瓦肆,药堂倒是很多。在堆栈安设好岳沉檀后,贾无欺马不断蹄地向镇中最大的药堂悬济堂跑去,一只手紧紧捂在胸口,恐怕那张拯救的方剂掉了。
叶藏花轻笑一声,鲜血却顺着他的嘴角蜿蜒流下。他恍若未觉,嘴角还是含着清浅的笑意,那双摄民气魄的眼睛,再也没有展开。
“修习甚么!我压根不是那成佛的胚子。”少年撅起嘴抱怨道,“早就跟小师哥说过,叫我沾衣,小师哥还老是师弟师弟的叫。”
“你懂甚么。”玉颈一扬,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气刹时翻涌而上,他面若桃花,唇若涂脂,眉眼之间,自有一种风骚气象。
“小师哥,师父叫我来看你,说是恐怕你碰到了难处。”他一步跨到岳沉檀身边,伸手扣住了对方手腕,面色一沉,咬牙切齿道,“是谁吃了大志豹子胆,给你下毒!”他又恨又急,仓猝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小巧的瓷瓶,拔开瓶塞,倒出几颗药丸,不由分辩的塞进了岳沉檀嘴里,“这是师父给的,说是甚么人间可贵的灵丹灵药。”
来人姓薛,名沾衣,是岳沉檀师父座下另一名俗家弟子。只是此人身份特别,是以他入寺修行一事,密不过宣,鲜有人知。他与岳沉檀从小一起修行,又同为俗家弟子,比旁人更多了一分靠近。为了夸大本身与其他同门的分歧,他一向央着岳沉檀直呼他名字,他才不要和那些小和尚们混为一谈。可惜的是,岳沉檀老是恍若未闻的对峙叫他师弟。
贾无欺伸手一探,公然没有半点鼻息。他轻叹一声,走回岳沉檀身边:“走,先为你解了毒再说。”
下山路上,一个少年背着人一起恸哭,孩子气的脸上挂满了泪水,而少年背上的人,轻抚着对方头顶,却沉默着一言不发。此情此景,让路人纷繁侧目,立足顿首。
这时,一只手在他头顶安抚似的拍了一拍,手的仆人还是非常听话的一言不发。奇特的是,贾无欺竟然听懂了对方沉默中隐含的话语,是让他宽怀,让贰心安。在他发间轻抚的那只手,带着安抚与沉寂,如一股清流将他的躁动不安一一化解,而手的仆人却因为他正被庞大的痛苦腐蚀着,思及此,他再也忍不住,落下泪了。
“并不如何。”贾无欺目光如炬,像是已将高堂之上的人看破,“只是助我们破了最后两个构造罢了。令牌印章,问心之所向,梅花木叶,问情之所系。”他眼中泛过一丝森然冷意,“只是叶掌门心心念念之人,却一心只想让你做替死鬼,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