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苏折剑苦笑一声,只觉最后一丝内力也在这半晌回想中耗尽。印堂前三寸处,冷冽的剑芒已刺痛了他的皮肤。他有力反击,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
恍忽当中,他耳边仿佛响起了梅独凛冰冷的声音――
“再过十年,你我或可一战。”
天下只要一种剑法,能让人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有剑还似无剑,无色无声,如入虚寂奥妙之境――这便是洛十诫闻名江湖的绝技,希夷剑法。
二人比拟,如同朝菌蟪蛄之于冥灵大椿,气力相差之大,令人匹之而悲。
全场寂静,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清楚可闻。
不过是凭着戋戋剑意,便轻描淡写地将六合劫灰的笼网破掉,如果剑锋一起,那苏折剑恐怕……
梅独凛也未几言,冷冷道:“他走能够,你来。”说话之间,他浑身真气暴涨,负在他身后的无鞘剑“锵锒”一声长吟,翻入空中,旋即落到了他手中。他这一招用内力把持剑器,与洛十诫方才那一招有异曲同工之妙,此中深意,不言而喻。
不过顷刻之间,苏折剑已心机百转,万般滋味涌上心头。都说天道无情,武道又何尝不是,在天禀二字面前,任何的尽力斗争都显得风趣好笑。一流剑客在悟,二流剑客在练,天禀极高又勤恳者,才气成为不世出的剑客,比方他面前的这小我。本来他想竭力一搏,可实际竟残暴如此。他夙兴夜寐,苦心追求,或许比江湖中的末流之辈要强上几分,但在真正的绝世妙手面前,倒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贰心中蓦地一惊,脑中俄然有了一丝腐败。若他真有十年可用来筹办,梅独凛又何尝不是?两人本日武功之差尚判若天渊,如果十年以后……苏折剑俄然认识到,听到这话时本身难掩雀跃,心中暗喜,却忽视了对方眼中滑过的一丝怜悯。那是强者看向弱者的神情,是梅独凛给他活命的最后一个机遇。
此话说得毫不客气,洛十诫却朗声一笑:“梅兄多虑。”
洛十诫看向梅独凛,又道:“梅兄觉得如何?”
洛十诫与梅独凛相隔甚远,但谁都能感遭到两人间的暗潮涌动。被强行打断比试,任谁都不会镇静,梅独凛本来就不甚镇静的神采更冷了。而洛十诫,面庞沉着,眸色深沉,安然面对着劈面堪比利刃的目光,毫不畏缩。
苏折剑呆呆站在道场中心,明显还未回过神来,乃至对在他头上针锋相对的两簇目光,也毫无发觉。
“师弟,看杵!”
这时只听“铮”的一声,一柄飞剑不知从何方飞来,与梅独凛的剑锋相撞。瞬息之间,又借由无鞘剑的剑势,弹回空中,掠回了原处。这柄剑从飞出到飞回,除了与剑锋相撞时收回了声音,全部过程喧闹无声,没有留下一丝陈迹。如果在场之人没有亲眼目睹这柄剑的轨迹,恐怕也不会信赖,这一呼一吸之间,已有剑出鞘复入鞘。
“太冲剑派的大门,会一向为中间敞开。”梅独凛语气冷硬道,“直到中间身故为止。”
昔年希夷剑法之下死伤者无数,十年以后重现江湖,没想到倒是为了救人。
“这和尚的硬气功真有这么短长?”贾无欺看着地上一吹就散的木屑,的确有些难以置信。
“砺峰山庄于洛某有恩,还请梅兄高抬贵手,部下包涵。”他虽说一个“请”字,但是行动却先于这个“请”字收回,其傲慢之态,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