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沉默着点了点头。
少年人难掩惊诧之色向窗边望去,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已被推开,窗下的八仙桌边,鲜明坐着一小我。来人身姿矗立,头戴斗笠,笠边还围有一圈皂纱。暗淡当中,模糊能瞥见他双眉入鬓,眼角带煞,嘴角上带着一丝冷削之气。
他的目光深沉,仿佛饱含着千言万语,那珍之重之的意味,排山倒海般地朝贾无逼迫去。贾无欺仿佛堕入一片寒潭当中,本应冰冷彻骨,他却感觉四肢百骸都充满着暖意,让人忍不住想就此沉湎下去。
贾无欺听到这话,俄然噗嗤一笑,打趣道:“如何,我不过是收敛禁止一下,这就天理不容了?”
“这有何不成。”来人轻描淡写道,“你可知十八泥犁掌另有一个名字?”
来人面露欣喜之意:“如此看来,便只差临门一脚。”他朝床榻扬了扬下颌,“你先回榻上运功调息,一炷香以后,为师再替你打通枢纽,境地冲破还不是在弹指之间。”
“师父的意义是――”少年人的语气晦涩不明。
“弟子不敢。”少年人声音又低了几分,“只是最后一层境地实在奥妙莫测,弟子时有感悟,却究竟冲破不得。”
少年人一听此话,有些难以置信道:“师父莫非是让弟子先修十八邪吗?”
“若我本日不来,来岁的本日,只怕已是你的忌辰。”一个降落的声音在窗边响起。
“岳禅师,我悟性不高,今后就有劳禅师多给我讲经授法了。”贾无欺拿肩膀蹭了蹭对方的胳膊,持续笑闹道。
来人峻厉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半晌,冷声道:“你可知这是为何?”
贾无欺挠挠头,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说,岳沉檀却已了然道:“看来你确切深有体味。”
“叮――”
“你可记得初见之时,你同我说的话?”
少年人游移半晌,道:“未曾。”
“弟子知错。”少年人头垂得更低了,“请师父惩罚。”
“毒性不发作时行动无碍。”
少年人还是垂首道:“似有几股内劲钻入,先是如遭针扎,现下内劲过处俱是暖意。”
岳沉檀疏忽他神采丰富的脸,垂眸道:“你当时说,‘你的道与我无干,我的道你也无庸置喙’,可还记得?”
夜枭声中,月影西斜,一片暗淡中,寒意更甚往昔。
来人听闻此话,冷哼一声,脸上笑意全无:“让你出世是为修炼,可不是让你趁机懒惰惫懒的。”
见他如此态度,来人脸上终究暴露了些笑意。他不笑时看上去冷峻无情,但是在笑的时候,却又令人感觉非常的驯良可亲。
来人目光扫过他低垂的面庞,又道:“克日掌法可有冲破?”
“一人一身,具十八界。自性若邪,起十八邪;自性若正,起十八正。自性恶用,则起凡心,自性善用,则起佛心。你现在凡佛参半,合而论之,故而平平无奇。若想冲破,先从凡心开端罢。”
岳沉檀沉默半晌,才低声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他停顿了半晌,昂首看着贾无欺,语气庞大,“在我面前,你不必收敛。”
贾无欺摇点头,岳沉檀目光快速一冷。贾无欺立即又弥补道:“我们初见时说过很多话,不如你给我点提示?”说完,非常朴拙地对岳沉檀眨了眨眼。
“恩。”来人袖子一挥,少年人只觉左腿风布、伏兔、梁丘、悬钟几处大穴像是有银蛇钻入,带着充分的内劲越钻越深,仿佛要钻进他的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