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一旁胡女被俄然倾圮的屏风吓到,不谨慎退后了一步,正踩在那少年的手上。见对方穿戴华贵,奴婢浩繁,同僚如云,她吓得面色惨白,忙不迭地跪下报歉。
阮明婵:“……”这是骂了裴劭,也骂了杜献吧?
虞同韫应是和他们一伙儿的,但现在他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站在一圈人外头,神采淡然,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阮明琛发起,他天然承诺,阮明婵表示本身也要跟着一起去,缓慢地换了身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翻领袍,戴上幞头,足踏短靴,腰系玉带,面如冠玉,唇若点脂,倒还真是个“青黛画眉红靿靴”的小郎君。
阮明婵被这判若两人的眼神骇了一跳,抓紧了兄长的手臂。
那是虞同韫!
阮明婵眼眶被揉得粉红一片,懒洋洋地抬起眸子,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加快脚步走在了他前面。
“如何了?”已经走上楼梯的阮明琛转头问。
阮明婵感觉新奇,四周张望,闻言欲回嘴,忽闻身后穿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人齐齐望畴昔,原是最内里一架庞大的琉璃屏风俄然倒了下来,一个身着紫色销金云玟圆领袍的少年抬头倒在屏风上,幞头也从脑袋上掉了下来,约莫是喝多了酒。
阮明婵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问:“阿耶,你为何回绝去做少傅?”
阮明婵又看了眼兄长,一时说不出话。
管弦声乐又热烈地响了起来,像是方才甚么都没产生过。
“这是胡人的酒馆?”阮明婵不由惊奇。
阮明婵他们站得近,为了不惹事上身,特地往中间走了几步。就这几步间隔,阮明婵偶然间瞥见那乌压压的人群中一人朴重起家来,侧脸对着她,之前见着时一向束着玉冠,现在戴了长脚幞头,反而有些陌生了。
一入酒馆,丝竹管乐之声不断于耳,头戴翡翠花冠、身着长袖紧身舞衣、碧眼高鼻的胡人女子穿越其间,她们腰间束着佩带,下着绿裤、红皮靴,斑斓轻巧的纱巾回风乱舞,好像白雪当空霰。屏风后,风骚郎君身着轻浮縠衫,醉倒在业火般摇摆刺眼的石榴裙下,高举酒樽,口中仍喃喃唱着酒令。案上摆满美酒生果,白嫩的酪酥用以嫣红的樱桃装点,脂粉混着酒香,充盈着整座小酒馆。
许是猜到她心中所想,阮明琛嘲笑一声,“你这甚么眼神?没听过‘君子同而反面,小人和而分歧’?”
很快有几名侍卫上来,一左一右架起那胡女。胡人身份本就低下,更何况她们这些在酒馆中任人戏狎的陪酒女郎。那胡女虽力不能敌,仍冒死挣扎哭喊,扑腾不止。
“我听闻,醴泉坊一家酒坊不错,我们去那如何?”
兄长和裴劭反面,他这类一根筋到底的,可贵分得清仇敌的仇敌是朋友,仇敌的朋友不必然是仇敌。
英王是谁?
有道是“胡姬招素手,醉客延金樽”。
至于那无辜的胡女,他方才偷偷让人给那几名行刑的侍卫塞了点钱,但愿能保住一命吧。
在这片轻歌曼舞中,阮明婵鬼使神差地抬眼望向二楼。
那臣子身材肥胖,裹在一身青色的衣袍里,是个低等的九品小官。他唯唯诺诺地低下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英王身后,走了两步却俄然一顿,转头扫视一圈,他那与面相极不符合的鹰隼般的目光最后在二楼长久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