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便也不再多言,而是沉默了半晌后,俄然开口问道:“岑师本籍南阳,起自江陵,这两地,不知岑师更中意哪一个?”
岑文本眼中闪动着泪光,对李恪道:“臣是陛下擢拔自微末,也是陛下第一个潜邸之臣,臣也一向以陛下臣子自居,待臣故后,臣请不陪葬昭陵,可好?”
“岑师,岑师...”
李恪这句话问的俄然,看似是没头没尾的一句,叫人有些不能以是,但屋中几位岑氏重臣一听李恪这话,不过略加考虑就猜到了李恪的意义,李恪这是动了封王的心机了!
李恪道:“我的意义,岑师想必是清楚的,岑师乃帝师,没有你就没有朕的本日,一个郡王爵,有何担不得。”
岑文本晓得李恪的性子,李恪一旦打好的主张,是没那么轻易变动的,岑文本只得道:“陛下的美意,臣心领就是了,只是此事千万不成,臣如果受了陛下的郡王爵,又有何颜面去见高祖天子和太宗天子,又有何颜面去见房杜二相,去见卫公,去见长孙辅机。越是帝师,越要法于天下,胡乱不得,不然此事一旦陈规,如何了得啊。”
李恪说完,握着岑文本的手掌,看着岑文本问道:“不知岑师另有甚么要交代我的,我必然照办。”
岑文本的体力也确切不支了,李恪发话,岑文本也不再对峙甚么,便就接着躺下了。
南阳郡王,江陵郡王,李恪这是要让岑文本二选一,屋中几人的神采一下子就变了。
岑文本道:“陛下这是怕来的晚了就见不到臣了吧,陛下放心,臣这平生都是为陛下一人,没见到陛下的面,臣怎敢先去。”
李恪看似不在乎地笑着回道:“没别的意义,就是想让岑师风风景光地去。”
自打李恪即位以来,便秉承先皇李世民之策,对于爵位管束甚严,以免高爵众多,减轻于国。现在如果李恪给岑文本赐郡王爵,朝堂上的压力临时非论,就是于君于国也都不好。
门外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又传来了李恪的声音,世人都晓得,李恪到了,这个让岑文本燃尽半生心血,也给了岑文本无上尊荣的大唐天子到了。
岑文本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李恪再硬给,只怕岑文本就该死不瞑目了,李恪这才道:“好,那我就依岑师的意义便是。”
李恪抓着岑文本的手,道:“岑师又不是大夫,哪能晓得这些,我已经传召天下名医进京,必能医好岑师。”
所谓昭陵,便是先皇李世民的帝陵,凡太宗朝的功劳重臣,故后多得恩旨陪葬昭陵,臣子也以此为荣光。
种溪一口应道:“岑师但说便是。”
李恪的眼神赤忱,李恪看着岑文本,岑文本也看着李恪,恍忽间,岑文本仿佛回到了四十年前,仿佛看到了当初先皇李世民即位的那一日,长安城的朝阳下,阿谁站在东宫重明门外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