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佑棠双手平举,生硬托着孩子,两人大眼对小眼,那小胖墩仍笑嘻嘻,半分错愕也无,伸手抓容佑棠的衣魁首扣,奶声奶气地说:“要,毛毛玩,好吗?”
只是丑话若不说在前头,到背面爆出来就费事了。行商多年,吃过的亏早已变成与人打交道的经历。
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便可。
“娘,娘,抱!爹,抱抱~”这时,骡车上约两岁的虎头虎脑小男孩摇摇摆晃扶着被褥站起来,单手挥动,撒娇要爹娘抱。可惜他爹没空、他娘更没空,因为他奶奶没法接管分开祖屋,悲伤对着媳妇痛哭抱怨。
啧,表哥真狠得下心磨练人,竟派了这么一个苦差!
“容哥儿,我拿你当通情达理的读书人,也不怕明白奉告你:方家村人祖祖辈辈在这儿糊口,几百年啦,穷是穷了些,但这是根呐,是祖地、祖屋,俄然叫搬走,谁不难受啊!那十几户特怀旧,上有□□十岁高堂,你应当也能了解,像我们如许的老东西,必定但愿死在故地,而不是搬到乱葬岗。”
容佑棠又饥又渴,赶在入夜之前达光临时大帐,岗哨领头的是熟谙的王府侍卫,他一边例行公事查验容佑棠的腰牌,一边问:
——今儿上午我还恐吓洪磊当兵会分去伙房当杂役、烧水做饭,没想到现在就应验了……只不过是应验在我身上。
“你们曲解了,真曲解了!我只是个跑腿的小厮。”容佑棠哭笑不得,慎重赌咒:“我发誓:毫不对外流露您一家,如有违誓词——”
唉,实在西郊的地理位置比北郊好多了,到时梵刹宝塔完工,殿下还上奏发起在西郊建行馆,专供欢迎外族使者用,到时必然会热烈繁华起来的——只可惜,那儿曾是乱葬岗,没法扼杀,只能靠时候渐渐淡化。
“啊?”方力喷出几口烟,茫然问,一副目炫耳聋的模样。
“表哥,快来吃,我要饿死了。”郭达按着肚子,神采痛苦,鄙夷道:“那群吃不得苦头的娇贵懒东西,天没黑就溜回城了,还个个都有借口,哼!”
“嗳,力伯,”容佑棠牵着马,马蹄铁跺在青石板上脆生生,他靠近骡子,作猎奇状,随便问起:“刚才那十几户是如何回事?明显有人,却都不肯开门,反锁在内里干吗呢?搬家是陛下圣旨,抗旨要杀头的,咱老百姓只能服从啊。”
“是。”容佑棠慎重其事点头。他跃跃欲试,毫恐惧缩之意,恰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不然也没法硬生生让容氏布庄在东大街落地扎根。
“也、也不算对抗吧。”方铁柱抬高声音,吞吞吐吐道:“为了多要银子呗,就、就拖着嘛。嗳,我们不懂,不掺合,归正必须走,早些搬还能赶上春耕。”
“啊,毛毛——”做娘的吓得不可,仓猝从骡车另一边绕过来,吃紧骂道:“你这孩子!如何就这么皮呢?娘不是叫你坐好?”
“辛苦了。”
两边别离后,容佑棠内心大抵有了底,看天气还早,遂不急着去大帐,而是拿着腰牌和引信,直奔立正家,请他带路,一人骑马、一人骑骡,不疾不徐地走,花个把时候,把全部方家村转了一圈。
不虚此行,小有收成!
“没错。明日估计就有很多人来应征,我得细心挑一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