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雷督理和张嘉田低声扳谈了半晌后，俄然昂首问道：“等会儿叫几个东洋娘们儿过来跳舞，你们去不去看？”
雷督理坐在首席，而张嘉田也不消勤务兵出去奉侍，本身去把雷督理的戎服上衣挂上了衣帽架，又出门用瓷盘端了四卷热手巾出去，请雷督理和两位密斯擦脸擦手。
张嘉田环顾四周，觉着这话不至于让旁人听了去，这才答道：“只是还没得着他的死讯。”
三姨太太搂着雷督理的头，难堪的浅笑，从鼻子里向外“嗯”了一声。
张嘉田把那舞女推开了一点，然后爬到雷督理身边，凑到他耳边呼哧呼哧的私语：“大帅，人家说东洋人都坏，万一这女人在身上涂了毒药，不就把你给毒死了？”
一个花枝招展的娘们儿在前头跳舞，另有两个边幅平常的娘们儿坐在他们身边，专司倒酒。张家田陪着雷督理又喝了几盅清酒，然后鬼鬼祟祟的歪着脑袋看舞女的腿和脚，因为本来听人说东洋女人不穿裤子，和服里头都是光着腚的。如此看了半晌，他没看出蛛丝马迹来，便又昂首悄声去问雷督理：“大帅，她们都是真东洋吗？”
“您别闹了。”他也复苏了一点：“三姨太太都要哭了。”
雷督理浅笑着一点头，又慢条斯理的擦净了两只手。叶春好和三姨太太并排坐在一起，她一边擦手，一边悄悄批评着张嘉田的言行。前次她提着鱼去看望张嘉田，就听这位二哥说话，的确没有一句是入耳的。但本日在雷督理面前，张嘉田的言谈举止倒是都合宜――如果不提他呆看三姨太太那一段的话。
张嘉田听到了“我们”二字，便是美滋滋的，强忍着没笑，并且口中也汪出了口水来――俱乐部是个吃喝玩乐的初级场合，内里供应的饮食天然也是精美的，特别内里做西餐的大徒弟，确切都是金发碧眼的洋毛子，单从厨子的人种论，也可知那西餐必然隧道。
他这才如梦初醒：“啊？”
雷督理向他竖起了一根手指：“一百万。”
雷督理笑着推了他一把：“胡说八道！”随即四仰八叉的今后一躺，正躺进了三姨太太的怀里。
三姨太太撅着新式烫发，手里忙得很，不是给雷督理拿面包，就是给雷督理切牛排。张嘉田也不闲着，放炮一样的开香槟，开闸一样的倒香槟――倒猛了，泡沫刹时溢出杯口，他捧着那香槟瓶子慌了神，哈腰凑上杯子猛吸了一大口，吸完以后愣住了，因为想起来这是雷督理的酒杯，因而又赶紧直起了腰，带着上嘴唇一圈白泡沫。
张嘉田昂首去看三姨太太，就见三姨太太面红耳赤，眼中亮晶晶的似要滴下泪来，人也抖*颤着，昔日那种素净活泼的模样，是一丝都没有了。
雷督理笑眯眯的看着他，看了半晌，俄然又道：“好小子，你肯为了我卖力，我总得给你点儿甚么才对。要不然，岂不是我虐待了你？”
三姨太太站起来，回身一起小跑的到了门口，穿了鞋子就走。
叶春好点头承诺，又偷偷溜了三姨太太一眼，就见三姨太太喜上眉梢的――雷督理可贵带她出来玩，固然她本身也会玩，但是本身玩和跟着丈夫玩，那滋味是不一样的。
“真是醉了。”他硬着头皮说话，不看三姨太太，像是自言自语：“我送大帅到背面公事房里歇一歇，三姨太太你……你本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