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武松起来,洗漱罢,浩繁上户牵一□【字形左“羊”右“空”】羊,挑一担酒,都在厅前服侍。武松穿了衣裳,清算巾帻,出到前面,与世人相见。众上户把盏,说道:“被这牲口正不知害了多少人道命,扳连猎户吃了几顿限棒!本日幸得懦夫来到,除了这个大害!第一,乡中群众有福,第二,客侣通行,实出懦夫之赐!”武松谢道:“非小子之能,托赖众长上福荫。”
酒家那边肯将酒来筛。武松烦躁,道:“我又不白吃你的!休要饮老爷性发,通教你屋里粉碎!把你这鸟店子倒翻转来!”酒家道:“这厮醉了,休惹他。”再筛了六碗酒与武松吃了。前後共吃了十八碗,绰了哨棒,立起家来,道:“我却又未曾醉!”走出门前来,笑道:“却不说‘三碗不过冈’!”手提哨棒便走。
宋江和宋清立在旅店门前,望武松不见了方才回身返来。行不到五里路头,只见柴大官人骑着马,背後牵着两匹空马来接。宋江见了大喜,一同上马回庄上来。下了马,请入後堂喝酒。宋江弟兄两个自此只在柴大官人庄上。
知县看了武松这般模样,又见了这个老迈锦毛大虫,心中自忖道:“不是这个汉,怎地打得这个虎!”便唤武松上厅来。
武松把那打大虫的本领再说了一遍。两个猎户听了,又喜又惊,叫拢那十个乡夫来。只见这十个乡夫都拿着钢叉、踏弩、刀枪,随即拢来。武松问道:“他们世人如何不随你两个上山?”猎户道:“便是那牲口短长,他们如何敢上来!”一夥十数小我都在面前。两个猎户叫武松把打大虫的事说向世人。世人都不肯信。武松道:“你世人不信时,我和你去看便了。”世人身边都有火刀、火石,随即收回火来,点起五七个火把。世人都跟着武松一同再上冈子来,瞥见那大虫做一堆儿死在那边。世人见了大喜,先叫一个去报知本县里正并该管上户。
武松因打大虫困乏了,要睡。大户便叫庄客打并客房,且教武松安息。到天明,上户先令人去县里报知,一面合具虎床,安排端方,驱逐县里去。
武松走了一向,酒力发作,焦热起来,一只手提哨棒,一只手把胸膛前袒开,踉踉跄跄,直奔过乱树林来;见一块光挞挞大青石,把那哨棒倚在一边,放翻身材,却待要睡,只见建议一阵暴风。那一阵风过了,只听得乱树背後扑地一声响,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武松见了,叫声“阿呀”,从青石上翻将下来,便拿那条哨棒在手里,闪在青石边。那大虫又饿,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撺将下来。武松被那一惊,酒都作盗汗出了。
武松入到内里坐下,把哨棒倚了,叫道:“仆人家,快把酒来吃。”只见店东人把三只碗,一双箸,一碟热菜,放在武松面前,满满筛一碗酒来。武松拿起碗一饮而尽,叫道:“这酒好生有力量!仆人家,有饱肚的,买些吃酒。”酒家道:“只要熟牛肉。”武松道:“好的切二三斤来吃酒。”
相伴宋江住了十数日,武松思乡,要回清河县看望哥哥。柴进、宋江两个都留他再住几时。武松道:“小弟因哥哥多时不通信息,只得要去望他。”宋江道:“实是二郎要去,不敢苦留。如若得闲时,再来相会几时。”武松相谢了宋江。柴进取出些金银送与武松。武松谢道:“实是多多相扰了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