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犹未了,手起处,铮地一声响,道童的头落在一边,倒在地上。只见庵里阿谁先生大呼道:“谁敢杀我道童!”托地跳将出来。那先内行轮着两口宝剑,竟奔武行者。武松大笑道:“我的本领不要箱儿里去取!恰是挠着我的痒处!”便去鞘里再拔出那口戒刀,轮起双戒刀来迎那先生。两个就月明之下,一来一往,一去一回,四道寒光旋成一圈寒气。两个斗到十数合,只听得山岭当中一声清脆,两个里倒了一个。但见寒光影里人头落,杀气丛中血雨喷。毕竟两个里厮杀倒了一个的是谁,且听下回分化。
此时恰是十月半气候,各处水泉皆涸。武松就濠堑边脱了鞋袜,解下腿□【字形左“角丝”右“并”】护膝,抓扎起衣服,从这城濠里走过对岸;却想起施恩送来的包裹里有双八搭麻鞋,取出来穿在脚上;听城里更点时,已打四更三点。
武松讨面镜子照了,自哈哈大笑起来。张青道:“二哥,为何大笑?”武松道:“我照了自也好笑,不知何故做了行者。大哥,便与我剪了头发。”张青拿起剪刀替武松把前後头发都剪了。
武松道:“大哥,也说的是。我也故意,恨时候未到,缘法不能辏巧。本日既是杀了人,事发了,没潜身处,此为罪妙。大哥,你便写书与我去,只本日便行。”
知府传闻罢,大惊,敏捷差人下来简点了杀死人数,行凶人出没去处,填画了图象、格目,回府里禀复知府,道:“先从马院里入来,就杀了养马的後槽一人,有脱下旧衣二件。次到厨房里,灶下杀死两个丫环,厨门边遗下行凶缺刀一把。楼上杀死张都监一员并亲随二人。外有请到客长张团练与蒋门神二人。白粉壁上,衣衿蘸血大写八字道:‘杀人者,打虎武松也!’楼下搠死夫人一口。在外搠死玉兰一口,奶娘二口,后代三口。――总计杀死男女一十五名,掳掠去金银酒器六件。”
蒋门神有力,挣得起来,武松左脚夙起,翻筋斗踢一脚,按住也割了头;回身来,把张都监也割了投。见桌子上有酒有肉,武松拿起酒锺子一饮而尽;连吃了三四锺,便去死尸身上割下一片衣衿来,蘸着血,去白粉壁上大写下八字道:“杀人者,打虎武松也!”把桌子上器皿踏扁了,揣几件在怀里。却待下楼,只听得楼下夫人声音叫道:“楼上官人们都醉了,快着两个上去搀扶。”
张青鼓掌道:“二娘说得是!我倒忘了这一着!――二哥,你内心如何?”武松道:“这个也使得,只恐我不像削发人模样。”张青道:“我且与你扮一扮看。”
知府押了文书,委官下该管空中,各乡、各保、各都、各村,尽要排家搜捉,访拿凶首。写了武松乡贯、年甲、貌相、模样,画影图形,出三千贯信赏钱。如有人得知武松下落,赴州告报,随文给赏;如有人藏匿犯人在家宿食者,事发到官,与犯人同罪。遍行邻近州府一同访拿。
且说武松在张青家里将息了三五日,探听得事件篾刺普通告急,纷繁攘攘,有做公人出城来各村落访拿。张青知得,只得对武松说道:“二哥,不是我怕事不留你久住,现在官司搜捕得告急,排门挨户,只恐明日有些疏失,必须痛恨我伉俪两个。我却寻个好安身去处与你,――在先也曾对你说来,――只不知你心中肯去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