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筛酒的后生赶将出来,揪住杨志,被杨志一拳打翻了。那妇人叫起屈来。杨志只顾走,只听得背后一小我赶来,叫道:“你那厮走那边去!”杨志转头看时,那人大脱着膊,拖着杆棒,抢奔将来。杨志道:“这厮却不是倒霉,倒来寻洒家!”立脚住了不走。看前面时,那筛酒后生也拿条叉,随后赶来,又引着三两个庄客,各拿杆棒,飞也似都奔将来。杨志道:“成果了这厮一个,那厮们都不敢追来。”便挺了手中朴刀来斗这汉。这汉也抡转手中杆棒,抢来相迎。两个斗了三二十合,这汉怎地敌的杨志,只办得架隔遮拦,高低躲闪。那厥后的后生并庄客,却待一发上,只见这汉托地跳出圈子外来叫道:“且都不要脱手!兀那使朴刀的大汉,你可通个姓名。”那杨志拍着胸道:“洒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青面兽杨志的便是!”这汉道:“莫不是东京殿司杨制使么?”杨志道:“你怎地晓得洒家是杨制使?”这汉撇了枪棒,便拜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杨志便扶此人起来,问道:“足下是谁?”这汉道:“小人原是开封府人氏,乃是八十万禁军都教头林冲的门徒,姓曹,名正,祖代屠户出身。小人杀的好牲口,挑筋剐骨,开剥推剥,只此被人唤做操刀鬼。为因本处一个财主,将五千贯钱,教小人来此山东做客,不想折了本,回籍不得,在此入赘在这个庄农夫家。却才灶边妇人,便是小人的浑家。这个拿叉的,便是小人的妻舅。却才小人和制使比武,见制使手腕和小人师父林西席普通,是以抵敌不住。”杨志道:“本来你倒是林西席的门徒。你的师父,被高太尉谗谄,落草去了。现在现在梁山泊。”曹正道:“小人也听得人这般说将来,未知实在。且请制使到家少歇。”
杨志大喜。两个就林子里剪拂了,当场坐了一夜。杨志诉说了卖刀杀死牛二的事,并解生辰纲沦陷一节,都备细说了。又说曹正指导来此一事,便道:“既是闭了关隘,俺们休在这里,如何得他下来?不若且去曹正家商讨。”
当时杨志和那和尚斗到四五十合,不分胜负。那和尚卖个马脚,托地跳出圈子外来,喝一声:“且歇!”两个都住了手。杨志悄悄地喝采道:“那边来的这个和尚!端的好本领,手腕高!俺却方才地只敌的他住!”那和尚叫道:“兀那青面男人,你是甚么人?”杨志道:“洒家是东京制使杨志的便是。”那和尚道:“你不是在东京卖刀杀了败落户牛二的?”杨志道:“你不见俺脸上金印?”那和尚笑道:“却本来在这里相见。”杨志道:“不敢问师兄倒是谁?缘何晓得洒家卖刀?”那和尚道:“洒家不是别人,俺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军官鲁提辖的便是。为因三拳打死了镇关西,却去五台山净发为僧。人见洒家背上有花绣,都叫俺做花和尚鲁智深。”杨志笑道:“本来是自故乡里,俺在江湖上多闻师兄大名。听得说道,师兄在大相国寺里挂搭,现在何故来在这里?”鲁智深道:“一言难尽。洒家在大相国寺管菜园,遇着那豹子头林冲,被高太尉要谗谄别性命。俺却路见不平,直送他到沧州,救了他一命。不想那两个防送公人返来,对高俅那厮说道:‘正要在野猪林里成果林冲,却被大相国寺鲁智深救了。那和尚直送到沧州,是以害他不得。’这直娘贼恨杀洒家,叮咛寺里长老不准俺挂搭。又差人来捉洒家,却得一伙地痞通报,未曾着了那厮的手。吃俺一把火烧了那菜园里廨宇,逃脱在江湖上,东又不着,西又不着。来到孟州十字坡过,几乎儿被个旅店妇人害了性命,把洒家着蒙汗药麻翻了。得他的丈夫返来得早,见了洒家这般模样,又看了俺的禅杖、戒刀吃惊,赶紧把解药救俺醒来。因问起洒家名字,留住俺过了几日,结义洒家做了弟兄。那人伉俪两个,亦是江湖上豪杰驰名的,都叫他做菜园子张青,其妻母夜叉孙二娘,甚是好义气。住了四五日,探听的这里二龙山宝珠寺能够安身,洒家特地来奔那邓龙入伙,叵耐那厮不肯安着洒家在这山上。和俺厮并,又敌洒家不过,只把这山下三座关,紧紧地拴住。又没别路上去,那撮鸟由你叫骂,只是不下来厮杀,气得洒家正苦在这里没个委结,不想倒是大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