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梢公摇开船去,离得江岸远了,三小我在舱里望岸上时,火把也自去芦苇中敞亮。宋江道:“忸捏!恰是‘好人相逢,恶人阔别’。且得脱了这场灾害。”只见那梢公摇着橹,口里唱起湖州歌来。唱道:老爷发展在江边,不怕官司不怕天。昨夜华光来趁我,临行夺下一金砖。
暮烟迷远岫,寒雾锁长空。群星拱皓月争辉,绿水共青山斗碧。疏林古寺,数声钟韵婉转;小浦渔舟,几点残灯明灭。枝上子规啼夜月,园中粉蝶宿花丛。
话说当下宋江分歧将五两银子赍发了阿谁西席,只见这揭阳镇上世人丛中钻过这条大汉,睁着眼喝道:“这厮那边学得这些鸟枪棒,来俺这揭阳镇上逞强。我已叮咛了世人休睬他,你这厮如何矫饰有钱,把银子赏他,灭俺揭阳镇上的威风!”宋江应道:“我自赏他银两,却干你甚事?”那大汉揪住宋江喝道:“你这贼配军敢回我话?”宋江道:“做甚么不敢回你话?”那大汉提起双拳,劈脸打来,宋江躲个过。那大汉又赶入一步来,宋江却待要和他放对,只见阿谁使枪棒的教头从人背后赶将来,一只手揪住那大汉头巾,一只手提住腰胯,望那大汉肋骨上只一兜,踉跄一跤,翻在地。那大汉却待挣扎起来,又被这教头只一脚踢翻了。两个公人劝住教头,那大汉从地下爬将起来,看了宋江和教头说道:“使得使不得,叫你两个不要慌。”一向望南去了。
宋江和两个公人见天气晚了,内心越慌。三个筹议道:“没出处看使枪棒,恶了这厮!现在闪得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倒是投那边去宿是好?”只见远远地巷子上瞥见隔林深处射出灯光来。宋江见了道:“兀那边灯光亮处,必有人家,遮莫怎地陪个谨慎,借宿一夜,明日早行。”公人看了道:“这灯光处又不在正路上。”宋江道:“没何如。固然不在正路上,明日多行三二里,却打甚么不紧。”三小我当时落路来,行不到二里多路,林子背后闪出一座大庄院来。
撞入天罗地网来,宋江时蹇实堪哀。才离黑煞凶神难,又遇丧门白虎灾。
只听得背后喊叫,火把乱明,吹风胡哨赶将来,宋江只叫得苦道:“彼苍救一救则个!”三人躲在芦苇丛中,望前面时,那火把渐近,三民气里越慌,脚高步低在芦苇里撞。前面一看,不到天绝顶,早到地尽处。定目一观,瞥见大江反对,侧边又是一条阔港。宋江仰天叹道:“早知如此的苦,临时在梁山泊也罢,谁想直就义在这里!”
宋江正在危急之际,只见芦苇丛中悄悄地俄然摇出一只船来。宋江见了,便叫:“梢公,且把船来救我们三个,俺与你几两银子。”那梢公在船上问道:“你三个是甚么人?却走在这里来?”宋江道:“背后有能人打劫我们,一味地撞在这里。你快把船来渡我们,我多与你些银两。”那梢公听很多与银两,把船便放拢来,三个赶紧跳上船去,一个公人便把包裹丢下舱里,一个公人便将水火棍抻开了船。那梢公一头搭上橹,一面听着包裹落舱,有些好响声,内心暗喜好,把橹一摇,那只划子早荡在江内心去。
岸上那伙赶来的人早赶到滩头,有十数个火把,为头两个大汉各挺着一条朴刀,随后有二十余人,各执枪棒,口里叫道:“你那梢公,快摇船拢来!”宋江和两个公人暗坐一块儿伏在船舱里,说道:“梢公,倒是不要拢船,我们自多与你些银子相谢。”那梢公点头,只不该岸上的人,把船望下水咿咿哑哑的摇将去。那岸上这伙人大喝道:“你那梢公,不摇拢船来,教你都死!”那梢公嘲笑几声,也不该。岸上那伙人又叫道:“你是阿谁梢公?直恁大胆!不摇拢来!”那梢公嘲笑应道:“老爷叫做张梢公,你不要咬我鸟。”岸上火把丛中阿谁长汉说道:“本来是张大哥,你见我弟兄两个么?”那梢公应道:“我又不瞎,做甚么不见你?”那长汉道:“你既见我时,且摇拢来和你说话。”那梢公道:“有话明朝来讲,趁船的要去得紧。”那长汉道:“我弟兄两个正要捉这趁船的三小我。”那梢公道:“趁船的三个都是我家亲眷,衣食父母,请他归去吃碗板刀面了来。”那长汉道:“你且摇拢来和你筹议。”那梢公又道:“我的衣饭倒摇拢来把与你,倒乐意!”那长汉道:“张大哥,不是这般说,我弟兄只要捉这囚徒,你且拢来。”那梢公一头摇橹,一面说道:“我自好几日接得这个主顾,倒是不摇拢来,倒吃你接了去!你两个只得休怪,他日相见。”宋江不晓得梢公话里藏阄,在船舱里悄悄的和两个公人说:“也可贵这个梢公救了我们三个性命。又与他分辩,不要忘了他恩德。却不是幸得这只船来渡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