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一日,次日,徐宁在路上心焦起来,不知毕竟有甲也无。正走之间,只见路当中三四个头口,拽出一辆空车子,背后一个驾车的;当中一个客人,看著汤隆,纳头便拜。汤隆问道:“兄弟因何到此?‘那人答道:”郑州做了买卖,要回泰安州去。’汤隆道:“最好;我三个要乘车子,也要到泰安州去走一遭。‘那人道莫说三个上车,再多些也不计算。’汤隆大喜,叫与徐宁相见。徐宁问道:”此人是谁?‘汤隆答道:“我客岁在泰安州烧香,结织得这个兄弟,姓李,名荣,是个有义气的人。’徐宁道:”既然如此,这张一又走不动,都上车子坐地。‘只叫车客驾车子行。四小我坐在车子上,徐宁问道:“张一,你且说我阿谁财主姓名。’时迁推托再三,说道:”他是驰名的郭大官人。‘徐宁问李荣道:“你那泰安州曾有个郭大官人么?’李荣答道:”我那本州郭大官人是个上户财主,专好结识官宦来往,门下养著多少闲人。‘徐宁听罢,心中想道:“既有主在,必不碍事。’又见李荣一起上说些枪棒,喝几个曲儿,不觉又过了一日。
徐宁一夜睡不著,考虑道:“不知是甚么人盗了去?也是曾知我这副甲的人!”娘子想道:“敢是夜来灭了灯时,那贼己躲在家里了?必定是有人爱你的,将钱问你买不得,是以使这个妙手贼来盗了去。你可央人渐渐缉访出来,别作商讨,且不要打草惊蛇。”徐宁听了,到天明起来,坐在家中迷惑。早餐时分,只听得有人扣问。当值的出去问了名姓,入来报导:“有个延安府汤知寨儿子汤隆,特来拜见。‘徐宁听罢,教请进客位里相见。汤隆见了徐宁,纳头拜下,说道:”哥哥一贯安乐?’徐宁答道:“闻知娘舅弃世去了,一者官身拘束,二乃路途悠远,不能前来吊问。并不知兄弟信息。一贯在那边?今次自何而来?‘汤隆道:”言之不尽!自从父亲亡故以后,时乖运蹇,一贯流落江湖。今从山东迳来京师看望兄长。’徐宁道:“兄弟少坐。‘便叫安排酒食相待。汤隆去承担内取出两锭蒜条金,重有二十两,送与徐宁,说道:”先父临终之日,留下这些东西,教寄予哥哥做遗念。为因偶然腹之人,未曾捎来。今次兄弟特地到京师纳还哥哥。’徐宁道:“感承娘舅如此顾虑。我又未曾有半分孝敬处,如何酬谢!‘汤隆道:”哥哥,休恁地说。先父在日之时,常是驰念哥哥一身技艺,只恨山遥水远,不能彀相见一面,是以留这些物事与哥哥做遗念。’徐宁谢了汤隆,叫收过了,且安排酒来管待。
徐宁听了,吃紧换上麻鞋,带了腰刀,提条朴刀,便和汤隆两个出了东郭门,拽开步,迤逦赶来。前面见有白圈壁上旅店里。汤隆道:“我们且吃碗酒了赶,就这里问一声。‘汤隆入得门坐下,便问道:”仆人家,借问一声,曾有个鲜眼黑瘦男人挑个红羊皮匣子畴昔么?’店东人道:“昨夜晚是有这般一小我挑著个红羊皮匣子畴昔了;一似腿上吃跌了的,一步一颠走。‘汤隆道:”哥哥,你听――如何?’徐宁听了,作声不得。两个赶紧还了酒钱,出门便去。前面又见一个客店,壁上有那白圈。汤隆立住了,说道:“哥哥,兄弟走不动了,和哥哥且就这客店里歇了,明日早去赶。‘徐宁道:”我倒是官身,倘或点名不到,官司必定见怪,如之何如?’汤隆道:“恁地,能够赶了。‘当夜两个歇了,次日起个四更,离了客店,又迤逦赶来。汤隆但见壁上有白粉圈儿,便做买酒买食吃了问路,到处皆说得普通。徐宁心中孔殷要那副甲,只顾跟著汤隆赶了去。看看天气又晚了,瞥见前面一所古庙,庙前树下,时迁放著担儿在那边坐地。汤隆瞥见,叫道:”好了!前面树下阿谁不是哥哥盛甲的红羊皮匣子?’徐宁见了,抢向前来,一把揪住了时迁,喝道:“你这厮好大胆!如何盗了我这副甲来!‘时迁道:”住!住!不要叫!是我盗了你这副甲来,你现在要怎地?’徐宁喝道:“牲口无礼!倒问我要怎的!‘时迁道:”你且看匣子里有甲也无!’汤隆便把匣子翻开看时,内里倒是空的。徐宁道:“你这厮把我这副甲那边去了!‘时迁道:”你听我说:小人姓张,排行第一,泰安州人氏。本州有个财首要结识老种经略相公,晓得你家有这副雁翎锁甲,不肯货卖,特地使我同一个李三两人来你家盗窃,许俺们一万贯。不想我在你家柱子上跌下来,闪了腿,是以走不动,先教李三拿了甲去,只留得空匣在此。你若要何如我时,便到官司,就拚死我也不招!若另有肯饶我时,我和你去讨来还你。’徐宁迟疑了半晌,定夺不下。汤隆便道:“哥哥,不怕他飞了去!只和他去讨甲!若无甲时,须有本处官司告理!‘徐宁道:”兄弟也说得是。’三个厮赶著,又投客店里来歇了。徐宁,汤隆监住时迁一处宿歇。本来时迁故把些绢帛扎缚了腿,只做闪了的。徐宁见他又走不动,是以非常中只要五分防他。三个又歇了一夜,次日夙起来再行。时迁一起买酒买肉陪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