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深道:“太公休慌,俺说与你。洒家不是别人,俺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为因打死了人,削发做和尚。休道这两个鸟人,便是一二千军马来,洒家也不怕他。你们世人不信时,提俺禅杖看。”
李忠周通,挺着枪,小喽啰呐着喊,抢向前来,喝道:“兀!那客人,会事的留下买路钱!”
智深道:“甚么闲话!俺死也不走!”
周道看了便道:“这秃驴倒是个老贼!这险要山冈,从这里滚了下去!”
团团寻踪迹到后山,见一带荒草平高山都滚倒了。
轮起禅杖,着地卷起来。那大头领逼住枪,大呼道:“和尚,且休要脱手。你的声音好厮熟。你且通个姓名。”
周通道:“并听大哥言语,兄弟再不敢登门。”
鲁智深只道赚他,托地跳退数步,把禅杖收住;定晴看时,火把下,认得不是别人,倒是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教头打虎将李忠。
太公叫庄客安排肩舆,抬了鲁智深,带了禅杖,戒刀,行李。李忠也上了马。太公也乘了一乘小轿。却早天气大明,世人上山来。智深,太公来到寨前,下了肩舆。李忠也下了马,聘请智深切到寨中,向这聚义厅上,三人坐定。李忠叫请周通出来。周通见了和尚,心中怒道:“哥哥却不与我报仇,倒请他来寨里,让他上面坐!”
李忠笑道:“这和尚便是我平常和你说的三拳打死镇关西的便是他。”
再说李忠周通,下到山边,正迎着那数十小我,各有东西。
本来能人“下拜,”不说此二字,为军中倒霉;只唤作“翦拂,”此乃吉利的字样。李忠当下翦拂了,起来扶住鲁智深,道:“哥哥缘何做了和尚?”
智深大怒,骂道:“腌打脊泼才!叫你认得洒家!”
两个豪杰道:“哥哥,只顾请安闲吃几杯。我两个下山去获得财来,就与哥哥送行。”分付已罢,引领世人下山去了。且说鲁智深深思道:“这两小我好生吝啬!见放着有很多金银,却不送与俺;直等要去打劫得别人的,送与洒家!这个不是把官路当情面,只苦别人?洒家且教这厮吃俺一惊!”便唤这几个小喽啰近前来筛酒吃。方才吃得两盏,跳起家来,两拳打翻两个小喽啰,便解搭做一块儿捆了,口里都塞了麻核桃;便取出包裹翻开,没紧急的都撇了,只拿了桌上的金银酒器,都踏匾了,拴在包裹;胸前度牒袋内,藏了真长老的手札;跨了戒刀,提了禅杖,顶了衣包,便出寨来。到山后打一望时,都是险要之处,却深思道:“洒家畴前山去,必然吃那厮们撞见,不如就其间乱草处滚将下去。”先把戒刀和包裹拴了,望下丢落去;又把禅杖也撺落去;却把身望下只一滚,骨碌碌直滚到山脚边,并无伤损,跳将起来,寻了包裹,跨了戒刀,拿了禅杖,拽开脚步,取路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