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时候,只听得店门外热烈,二三十条大汉走入店里来,问小二哥道:“劈牌定对的豪杰,在那房里安息?”店小二道:“我这里没有。”那伙人道:“都说在你店中。”小二哥道:“只要两眼房,空著一眼,一眼是个山东货郎,扶著一个病汉赁了。”那一伙人道:“恰是阿谁货郎儿劈牌定对。”店小二道:“休道别人讽刺!那货郎儿是一个小小后生,做得甚用!”那伙人齐道:“你只引我们去张一张。”店小二指道:“那角落头房里便是。”世人来看时,见紧闭著房门,都去锁子眼里张时,见内里床上两小我脚厮抵睡著。
当日天晚,正待要寻店安息,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燕小乙哥,等我一等。”燕青歇下担子看时,倒是“黑旋风”李逵。燕青道:“你赶来怎地?”李逵道:“你相伴我去荆门镇走了两遭,我见你单独个来,放心不下,未曾对哥哥说知,偷走下山,特来帮你。”燕青道:“我这里用你不著,你快早早归去。”李逵烦躁起来,说道:“你便是端的了得的豪杰!我美意来帮你,你倒翻成歹意!我却偏要去!”燕青深思,怕坏了义气,便对李逵说道:“和你去不争。那边圣帝生日,都是四山五岳的人集会,认得你的颇多,你依的我三件事,便和你同去。”李逵道:“依得。”燕青道:“从今路上和你前后各自走,一脚到客店里,入得店门,你便自不要出来,这是第一件了。第二件,到得庙上客店里,你只推病,把被包了头脸,假做打睡,更不要作声。第三件,当日庙上,你挨在稠人中看争交时,不要大惊小怪。大哥,依得么?”李逵道:“有甚难处!都依你便了。”当晚两个投客店安息。次日五更起来,还了房钱,同业到前面打火吃了饭,燕青道:“李大哥,你先走半里,我随厥后也。”那条路上,只见烧香的人来往不断,多有讲说任原的本领,两年在泰岳无对,本年又经三年了。燕青听得,有在内心。申牌时候将近,庙上当中世人都立定脚,抬头在那边看。燕青歇下担儿,分开人丛,也挨向前看时,只见两条红标柱,恰与坊巷牌额普通类似,上立一面粉牌,写道:“太原相扑‘擎天柱’任原。”当中两行小字道:“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苍龙。”燕青看了,便扯匾担,将牌打得粉碎,也不说甚么,再挑了担儿,望庙上去了。看的世人,多有功德的,飞报任原说,本年有劈牌放对的。
当时燕青玩耍了一遭,却出草参亭参拜了四拜,问烧香的道:“这相扑任西席在那边歇?”便有功德人说:“在迎思桥下阿谁大客店里便是,他教著二三百个上足门徒。”燕青听了,迳来迎思桥下看时,见桥边雕栏子上坐著二三十个相扑后辈,面前遍插铺金旗牌,斑斓帐额,等身靠背。燕青闪入客店里去,瞥见任原坐在亭心上,直乃有揭谛仪容,金刚貌相。坦开胸脯,显存孝打虎之威;侧坐胡床,有霸王拔山之势。在那边看门徒相扑。数内有人认得燕青曾劈牌来,悄悄报与任原。只见任原跳将起来,扇著膀子,口里说道:“本年阿谁合死的,来我手里纳命。”燕青低了头,急出店门,听得内里都笑。急回到本身下处,安排些酒食,与李逵同吃了一回。李逵道:“这们睡,闷死我也!”燕青道:“只要本日一晚,明日便见雌雄。”当时闲话,都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