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道:“正在紧急的时节,来的恁般刚巧!前日正被蔡京、童贯、高俅,在天子面前,劾奏你哥哥覆军杀将,丧师辱国,大肆诽谤,欲皇上加罪。天子踌躇不决,却被右正言陈上疏,劾蔡京、童贯、高俅诬告忠良,架空善类,说汝等兵马,已渡壶关险隘,乞治蔡京等欺妄之罪。以此忤了蔡太师,寻他罪恶。昨日奏过天子,说陈撰《尊尧录》;他尊神宗为尧,即寓讪陛下之意,乞治陈讪上之罪。幸的天子不即加罪。本日得汝捷报,不但陈有颜,连我也放下很多忧愁。明日早朝,我将汝奏捷表文上达。”戴宗再拜称谢,出府觅个寓所,安息听候,不在话下。
乔道清听了这六句樵歌,心中颇觉恍然,便问道:“你知城中动静么?”樵叟道:“金鼎,黄钺杀了副将叶声,已将城池归顺宋朝:宋江兵不血刃,得了昭德。”乔道清道:“本来如此!”那樵者说罢,转过石崖,望山坡后去了。乔道清又见一人一骑,寻路上岭,渐近庙前。乔道清下崖旁观,了一惊,本来是殿帅孙安。他为何便到此处?孙安上马,上前叙礼毕,乔道清忙问:“殿帅领兵往晋宁,为何单独到此?岭下有很多军马,如何不拦截?”孙安道:“好教兄长得知。……”乔道清见孙安不称国师,已有三分疑虑。孙安道:“且到庙中,细细备述。”二人进庙,费珍,薛灿都来相见毕,孙安方把在晋宁被获投降的事,说了一遍。乔道清沉默无语。
话说当下吴用对宋江道:“城中军马单弱,前日恃乔道清妖术,今知乔道清败困,外援不至,如何不惊骇。小弟今晨上云梯张望,见守城军士,都有惊惧之色。今当乘其惊惧,开以改过之路,明其短长之机,城中必缚将出降,兵不血刃,此城唾手可得。”宋江大喜道:“智囊之谋甚善!”当下计议,写成数十道晓谕的兵檄。其词云:
大宋征北前锋宋江示谕昭德州守城将士军民人等知悉:田虎背叛,法在必诛,其他主谋,情有可原。守城将士,能反邪归正,改过改过,带领军民,开门降纳,定行保奏朝廷,免罪任命。如将士怙终不悛,尔等军民,俱系宋朝赤子,速当兴举大义,擒缚将士,归顺天朝。为首的定行重赏,奏请优叙。如执迷逡巡,城破之日,玉石俱焚,孑遗靡有。特谕。
宋江正在整点兵马,商讨进征,见戴宗返来,忙问奏闻动静。戴宗将宿太尉回书呈上。宋江拆开看罢,将书中备细,一一对众头领说知。世人都道:“可贵陈安抚恁般肝胆,我每也不枉在这里着力。”宋江传令,待接了敕旨,然掉队征,众将进征,众将遵令,在城屯驻,不在话下。
且说宿太尉次日早朝入内,道君天子在文德殿朝见文武。宿太尉拜舞山呼毕,将宋江捷表奏闻,说宋江等征讨田虎,前后共光复六府州县,今差人捧捷表上闻。天子龙颜欣悦。宿元景又奏道:“正言陈撰《尊尧录》,以先帝神宗为尧,陛下为舜,尊尧何得为罪?陈素刚正不平,遇事敢言,素有胆略,乞陛下加封陈官爵,敕陈到河北监督兵马,必成大功。”天子准奏,随即降旨:“陈于原官上加升枢密院同知,着他为安抚,统领御营军马二万,前去宋江军前督战;并犒赏银两,犒劳将佐军卒。”当下朝散,宿太尉回到私第,唤戴宗打发还书。戴宗已知有了圣旨,拜辞宿太尉,离了东京,作起神行法,次日已到昭德城中。来回东京,方才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