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钻将出来,见天气黑了,深思:“又没打火处,怎生安排?――这半里路上有个古庙能够安身。我且去那边宿一夜,比及天明,却作理睬。”把被卷了,花枪挑着酒葫芦,还是把门拽上,锁了,望那庙里来。入得庙门,再把门掩上。当中正有一块大石头,拨将过来靠了门。入得内里看时,殿上塑着一尊金甲山神,两边一个判官,一个小鬼,侧边堆着一堆纸。团团看来。又没邻舍,又无庙主。
那富安走不到十来步,被林冲赶上,后心只一枪,又搠倒了。
林冲道:“本来如此。”
那一个道:“这迟早烧个八分过了。”
把手中枪看着块焰焰着的洋火头望老农户脸上只一挑;又把枪去火炉里只一搅。那老农户的髭须焰焰的烧着。
众庄客一齐上,当场拿起林冲来,将一条索缚了,趁五更时分把林冲解投一个去处来。
店家切一盘熟牛肉,烫一壶热酒,请林冲吃。又自买了些牛肉,又吃了数杯,就又买了一葫芦酒,包了那两块牛肉,留下些碎银子,把花枪挑着酒葫芦,怀内揣了牛肉,叫声“相扰,”便出篱笆门仍旧迎着朔风返来。
土坑上却有两个椰瓢,取一个下来倾那瓮酒来吃了一会,剩了一半,提了枪,出门便走,一高一步低,踉踉跄跄,捉脚不住;走不过一里路,被朔风一掉,跟着那山涧边倒了,那边挣得起来。
翻身返来,陆虞候却才行得三四步,林冲喝声道:“好贼!你待那边去!”劈胸只一提,丢翻在雪地上,把枪搠在地里,用脚踏住胸膊,身边取出那口刀来,便去陆谦脸上搁着,喝道:“泼贼!我自来又和你无甚么仇恨,你如何这等害我!恰是‘杀人可恕,道理难容!’”陆虞候告道:“不干小人事;太尉调派,不敢不来。”
林冲道:“都走了!老爷欢愉吃酒!”
正吃时,只听得内里必必剥剥地爆响。
又听得一个道:“便逃得性命时,烧了雄师草料场,也得个极刑!”
老庄客道:“我们夜间轮番看米囤,现在四更,气候正冷,我们这几个吃尚且不敷,那得回与你。休要希冀!”林冲又道:“胡乱只回三两碗与小人寒。”
恰是∶说时杀气侵人冷,讲处悲风彻骨寒。
林冲跳起家来,就缝缝里看时,只见草料场里火起,刮刮杂杂的烧着。当时林冲便拿了花枪,却待开门来救火,只听得内里有人说将话来,林冲就伏门边听时,是三小我脚响。
陆虞候叫声“饶命”,吓的慌了,手脚走不动。
林冲按住,喝道:“你这厮本来也恁的歹,且吃我一刀!”又早把头割下来,挑在枪上。
又一个道:“小人直爬入墙里去,四下草堆上点了十来个火把,待走那边去!”
再说林冲踏着那那瑞雪,迎着北风。飞也似奔到草场门口,开了锁入内看时,只叫得苦。本来天理昭然,佑护善人义士,因这场大雪,救了林冲的性命:那两间草厅己被雪赛过了。
却说众庄客引了二十馀人,迤枪拽棒,都奔草屋下看时,不见了林冲;却寻着踪迹,赶将来,只见倒在雪地里,花枪丢在一边。
一个道:“再看一看,拾得他两块骨头回京,府里见太尉和衙内时,也道我们也能会做事。”
店东道:“便是草料场看管大哥,且请少坐;气候酷寒,且酌三杯,权当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