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吃了一碗,林冲问道:“其间梁山泊另有多少路?”
那汉笑道:“我却拿你做甚么!”便邀到前面一个水亭上,叫酒保点起灯来,和林冲见礼,劈面坐下。
林冲道:“先取两角酒来。”
林冲道:“若得如此傲视,最好。”
林冲昏黄地见个官人背叉动手,即将出来,至廊下,问道:“你等众打甚么人?”
军官也笑道:“大官人是识法度的,不到得肯夹带了出去。请尊便上马。”(愈是识法度的愈是肯犯法)
柴进听罢道:“兄长如此命蹇!本日天假其便,但存候心。这里是小弟的东庄。且住几时,却再筹议。”叫住客取一笼衣裳出来,叫林冲彻里至外都换了,请去暖阁坐地,安排酒食杯盘管待。
看看挨捕甚紧,各处村坊都动了。
酒保去未几时,将来铺下一大盘牛肉,数般菜蔬,放个大碗,一面筛酒。林冲吃了三四碗酒,只见店里一小我背叉动手,走出来门前看雪。
林冲道:“先切二斤熟牛肉来。”
且说林冲在柴大官人东庄上听得这话,如坐针毡。俟候柴进回庄,林冲便说道:“非是大官人不留小弟,争奈官司追捕甚紧,排家搜捉,倘或寻到大官人庄上时,须负累大官人不好。既蒙大官人仗义疏财,求借林冲些小川资,投奔他处居住。异日不死,当效犬马之报。”
那汉道:“莫非小旋风柴进么?”
酒保将个桶儿打两角酒,将来放在桌上。
柴进道:“是山东济州管下一个水乡,地名梁山泊,周遭八百馀里,中间是宛子城,蓼儿洼。现在有三个豪杰在那边扎寨:为头的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唤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唤做云里金刚宋万。那三个豪杰堆积着七八百小喽啰打家劫舍。多有做下迷天大罪的人都投奔那边躲灾出亡,他都收留在彼。三位豪杰亦与我交厚,尝寄书缄来。我今修一封书与兄长去投那边入伙,如何?”
林冲奔入那旅店里来,揭开芦帘,拂身入去,倒侧身看时,都是座头,拣一处坐下,倚了衮刀,束缚包里,挂了毡笠,把腰刀也挂了。
那汉道:“柴大官人与盗窟中王大头领交厚,尝有手札来往。”
酒保答道:“其间要去梁山泊虽只数里,倒是水路,全无水路。若要去时,须用船去,方才渡获得那边。”
林冲道:“你端的要拿我?”
柴进道:“既是兄长要行,小人有个去处,作书一封与兄长去,如何?”
柴进当日先叫庄客背了包里出关去等。柴进却备了三二十匹马,带了弓箭旗枪,驾了鹰雕,牵着猎狗,一行人马多打扮了,却把林冲杂在内里,一齐上马,都投关外。
那汉道:“固然如此,必有小我荐兄长来入伙?”
柴进上马问道:“二位官分缘安在此?”军官道:“沧州大尹行移文书,画影图形,缉捕犯人林冲,特差某等在此扼守;但有过往客商,一一查问,才放出关。”
只说柴进一行人上马自去打猎,到晚方回,还是过关,送些野味与军官,回庄上去了,不在话下。
林冲道:“一这难尽!”
柴进叫林冲下了马,脱去打猎的衣服,却穿上庄客带来的本身衣裳,系了腰刀,戴上红缨毡笠,背上包里,提了衮刀,相辞柴进,拜别了便行。
众庄客答道:“昨夜捉得个偷米贼人”那官人向前来看时,认得是林冲,仓猝喝退庄客,亲身解下,问道:“教头缘何被吊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