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宴至晚席散,众头领送晁盖等世人关下客馆内安息,自有来的人伏侍。
林冲起家别了世人,说道:“少间相会。”世人相送出来。
王伦听罢,骇然了半晌;心内迟疑,作声不得;本身沉吟,虚作应对。
王伦当时也要寻路走,却被晁盖,刘唐,两个拦住。王伦见头势不好,口里叫道:“我的亲信都在那边?”虽有几个身边知亲信的人,本待要来救,见了林冲这般凶悍头势,谁敢向前。林冲立即拿住王伦,又骂了一顿,去心窝里只一刀,察地搠倒在亭上。
众头领喝酒中间,晁盖把胸中之事,重新至尾,都奉告王伦等众位。
吓得小喽啰们目瞪口呆。
晁盖和众头领各各带了东西,埋没在身上;结束得端方,却来赴席。
林冲拿住王伦,骂道:“你是一个村野穷儒,亏了杜迁获得这里!柴大官人这等帮助你,给川资,与你订交,保举我来,尚且很多推却!本日众豪杰特来相聚,又要发付他下山去!这梁山伯便是你的!你这嫉贤妒能的贼,不杀了要你何用!你也无大量大才,也做不得盗窟之主!”
吴用等六人一带坐下。晁盖道:“久闻教头大名,不想本日得会。”林冲道:“小人旧在东京时,与朋友交,礼节未曾有误。固然本日能彀得见尊颜,不得遂平生之愿,特地迳来陪话。”晁盖称谢道:“深感厚意。”吴用便动问道:“小生昔日久闻头领在东京时,非常豪杰,不知缘何高俅不睦,致被谗谄?后闻在沧州亦被火烧了雄师草料场,又是他的战略,向后不知谁荐头领上山?”林冲道:“若说高俅这贼谗谄一节,但提起,毛发植立!又不能报得此雠!来此容身,皆是柴大官人保举到此。”吴用道:“柴大大人,莫非是江湖上称为小旋风柴进的么?”林冲道:“恰是此人。”晁盖道:“小可多闻人说柴大官人仗义疏财,采取四方豪杰,说是大周天子嫡派子孙,如何能彀会他一面也好!”吴用又对林冲道:“据这柴大官人,名闻寰海,声播天下的人,教头若非技艺超群,他如何肯荐上山?非是吴用过称:理合王伦让这第一名与头领坐。此天下公论,也不负了柴大官人的手札。”林冲道:“承先生高谈。只因小可犯下大罪,投奔柴大官人,非他不留林冲,诚恐负累他不便,志愿上山。不想本日去住无门!非在位次寒微,只为王伦心术不定说话不定,难以相聚!”吴用道:“王头领待人接物,一团和蔼,如何心肠倒恁窄狭?”林冲道:“本日盗窟幸得浩繁豪杰到此相扶互助,似锦上添花,如旱苗得雨。此人只怀妒贤达之心,但恐众豪杰权势相压。夜来因见兄长所说众位杀死官兵一节,他便有些不然,就怀不肯相留的模样;以此请众豪杰来关下安息。”吴用道:“既然王头拥有这般之心,我等休要待他发付,自投别处去便了。”林冲道:“众豪杰休生见外之心。林冲自有分晓。小可只恐众豪杰生退去之意;特来早早说知。本日看他如何相待。若这厮说话有理,不似昨日,万事罢论;倘若这厮目前有半句话整齐时,尽在林冲身上!”晁盖道:“头领如此错爱,俺弟兄皆感厚意。”吴用便道:“头领为新弟兄面上倒与旧弟兄分颜。如果可容即容;不成容时,小生等顿时辞职。”林冲道:“先生差矣;前人有言‘惺惺惜惺惺,豪杰惜豪杰。’量这一个泼男女,肮脏牲口,终作何用!众豪杰且请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