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见说了,潜然泪下;自此,根绝了心中顾虑。
晁盖道:“我等本日初到盗窟,当初只希冀逃灾出亡,投托王伦帐下为一小头子;多感林教头贤弟谦让我为尊,不想连得了两场丧事:第一博得官军,收得很多人马船支,捉了黄安;二乃又得了多少财物金银。此不是皆托众兄弟才气?”众头领道:“皆托得大哥哥的,以此得采。”晁盖再与吴用道:“俺们弟兄七人的性命皆出于宋押司,朱都头两个。前人道知恩不报,非为人也。本日繁华安乐从何而来?迟早将些金银,可令人亲到郓城县走一遭。此是第一件要紧的事件。再有白胜陷在济州大牢里,我们必必要去救他出来。”
林冲当下写了一封书,叫两个本身边亲信小喽啰下山去了。
再三再四,扶晁盖坐了。林冲喝叫世人就于亭前参拜了。一面使小喽啰去大寨摆下筵席;一面叫人抬过了王伦尸首;一面又着人去山前山后唤浩繁小头子都来大寨里聚义。林冲等一行人请晁盖上了轿马,都投大寨里来。到得聚义厅前,下了马,都上厅来。世人扶晁天王去正中第一名交椅上坐定,中间焚起一炉香来。林冲向前道:“小可林冲只是个粗匹夫,不过只会些枪棒罢了;无学无才,无智无术。本日盗窟幸得众豪杰相聚,大义即明,非比昔日荀且。学究先生在此,便请做智囊,执掌兵权,调用将校。须坐第二位。”吴用答道:“吴某村中学究,胸次未见经纶济世之才;虽曾读些孙吴兵法,未曾有半粒微功。岂可占上!”林冲道:“事已到头,不必谦让。”吴用只得坐了第二位。林冲道:“公孙先名请坐第三位。”晁盖道:“却使不得。如果这等谦让之时,晁盖必须退位。”林冲道:“晁兄差矣;公孙先生名闻江湖,善能用兵,有鬼神不测之机,呼风唤雨之法,哪个及得!”公孙胜道:“虽有些小之法,亦无济世之才,如何敢占上,还是头领坐了。”林冲道:“只今番克敌制胜,便见得先生妙法。恰是鼎分三足,缺一不成。先生不必推却。”公孙胜只得坐了第三位。
梁山泊自此是十一名豪杰坐定。
太守肚里正怀着鬼胎,没个事理处。只见承局来报说:“东门接官亭上有新官到来,飞报到此。”太守仓猝上马,来到东门外官亭上;瞥见灰尘起处,新官已到亭子前上马。府尹接上亭子,相见已了,那新官取出中书省更替文书来交与府尹。太守看罢,随即和新官到州衙里交割牌印,一应府库赋税等项。当下安排筵席管待新官,旧太守备说梁山泊贼盗浩大,杀死官军一节。说罢,新官面如土色,心中思忖道:“蔡太师将这件活动汲引我,倒是此等空中,这般府分!又没强兵虎将,如何收捕得这伙能人?倘或这厮们来城里借粮时,却怎生何如?”旧官太守次日清算了衣装行李,自回东京听罪,不在话下。
且不说梁山泊自从晁盖上山,好生畅旺。
一日,众头领正在聚义厅上商讨事件,只见小喽啰报上山来,说道:“济州府差拨军官,带领约有二千人马,乘驾大划子四五百支,见在石碣村湖荡里屯住,特来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