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相别了回庄,一面走着,被山风一吹,酒却涌上来,踉踉跄跄,一步一颠;走不得十里之路,见座林子,奔到内里,望着那绿茸茸莎草地上扑地倒了。
史进道:“如何使得。你肯吃我酒食么?”
史进要和三人说话,约至十五夜来庄上弄月喝酒,先使庄客王四带一封请书直起码华山上请朱武,陈达,杨春,来庄上赴席。
朱武,杨春,陈达,拜谢大恩。
李吉拿起,颇识几字;将书拆开看时,见面写着少华山朱武,陈达,杨春;中间多有兼文武的言语,却不识得,只认得三个字。
小喽啰道:“三个头领再三拜覆:特使进献些薄礼,酬谢大郎不杀之恩。不要推却,望乞笑留。”
史进上马来喝道:“你两个跪下如何说?”
朱武附耳低言说道:“只除恁地……”杨春道:“好计!我和你便去!事不宜迟!”
史进大惊,跳起家来道:“三位贤友且坐,待我去看!”
史进上了马,绰了刀,前面摆着三四十矫健的庄客,前面列着八九十村蠢的乡夫及史家庄户,都跟在背面,一齐号令,直到村北路口。
王四驰书迳到盗窟里,见了三位头领,下了来书。
李吉深思道:“这厮醉了,那边讨得很多?何不拿他些?”
史进道:“甚么闲话!我便肯时,有一个不肯!你问得他肯便去!”
史进喝道:“汝等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犯着弥天大罪,都是该死的人!你也须有耳朵!好大胆!直来太岁头上动土!”
朱武看了大喜。
望豪杰将我三人一发解官请赏,誓不皱眉。我等就豪杰手内请死,并无怨心!“
史进当日分付家中庄客宰了一腔大羊,杀了百十个鸡鹅,筹办下酒食筵宴。
史进受了,不在话下。
朱武问其原因。小喽啰备说比武一节,“怎当史进豪杰!”
陈达道:“豪杰,叫我问谁?”
荏苒工夫,时遇八月中秋到来。
朱武哭道:“小人等三个累被官司逼迫,不得已上山落草。当初发愿道,不求同日生,只愿同日死。
话休絮繁,过了十数日,朱武等三人清算得三十两蒜条金,使两个小喽啰送去史家庄上,当夜拍门。庄客报知,史进孔殷披衣,来到庄前,问小喽啰:“有甚话说?”
小喽啰顺势便号令。
看了史进,头戴一字巾,身披朱红甲;上穿青锦袄,下着抹绿靴;腰系皮搭,前后铁掩心;一张弓,一壶箭,手里拿一把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
陈达那边肯听,随即披挂上马,点了一百四五十小喽啰,鸣锣擂鼓,下山望史家村去了。
朱武道:“休得扳连了豪杰,不当稳便,宁肯把我们解官请赏。”
三个头领大喜,受了锦袄子并肥羊酒礼,把十两银子赏了庄客,每人吃了十数碗酒,下山同归庄内,见了史进,说道:“山上头领多多上覆”。
取出金子递与。史进初时推却,次后深思道:“既然美意送来,受之为当。”叫庄客置酒管待小校吃了半夜酒,把些琐细银两赏了小校回山。
陈达也拍马挺枪来迎史进。
惺惺惜惺惺,豪杰识豪杰。
王四道:“托仆人福荫,寨中三个头领都不肯放,留住王四吃了半夜酒,是以返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