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容得梵衲,梵衲容得,和合多僧,同房共住,未到得无常勾帐。只道目莲救母上西天,从不见这贼秃为娘身丧!
杨雄约了石秀,买了纸烛返来,吃了早餐。那妇人不知有此事,只顾打扮的整整齐齐。迎儿也插带了。轿夫扛肩舆,早在门前服侍。杨雄道:“泰山看家,我和大嫂烧香了便回。”潘公道:“多烧香。早去早回。”那妇人上了肩舆,迎儿跟着,杨雄也随在前面。出得东门来,杨雄低低分付轿夫道:“与我上翠屏山去,我自多还你些轿钱。”不到两个时候,早来到翠屏山上。
迎儿说罢,石秀便道:“哥哥,得知么?我般言语须不是兄弟教他如此说!请哥哥却问嫂嫂备细缘繇!”杨雄揪过那妇人来,喝道:“贼贱人!丫头已都招了,你便一些儿休赖,再把真相对我说,饶你这贱人一条性命!”那妇人说道:“我的不是了!你看我昔日伉俪之面,宽恕了我这一遍!”石秀道:“哥哥,含混不得!必要问嫂嫂一个重新备细启事!”杨雄喝道:“贱人!你快说!”那妇人只得把和尚二年前如何起意;如何来结拜我父做干爷;做功德日,如何先来下礼;我递茶与他,如何尽管看我笑;如何石叔叔出来了,赶紧去了;如何我出去拈香,尽管捱近身来;半夜如何到布前我的手,便教我还了愿好;如何叫我是娘子,骗我看佛牙;如何求我图个长便;何何教我反问你,便捻得石叔叔出去;如何定要我把迎儿也与他,说:不时我便不来了:一一都说了。
石秀道:“嫂嫂!嘻!”便翻开包里,取出海渚黎并梵衲的衣服来,撤放地下,道:“你认得么?”那妇人看了,飞红了脸,无言可对。石秀飕地掣出腰刀,便与杨雄说道:“此事只问迎儿!”杨雄便揪过那丫头,跪在前面,喝道:“你这小贱人,快好好实说!如安在和尚房里入奸,如何约会把香桌儿为号,如何教梵衲来敲木鱼,实对我说,饶你这条性命!但瞒了一句,先把你剁做肉泥!”迎儿叫道:“官人!不干我事,不要杀我。我说与你。”如何僧房中酒;如何上楼看佛牙;如何赶他下楼看潘公酒醒;第三日如何梵衲来后门化斋饭;如何教我取铜钱布施与他;如何娘子和他商定,但是官人当牢上宿,要我掇香桌儿放出后门外,便是暗号,梵衲来看了去报知和尚;如何海渚黎扮做俗人,带顶头巾入来,娘子扯去了暴露秃顶来;如何五更听敲木鱼响,要看开后门放他出去;如何娘子许我一副钏镯,一套衣裳,我只得随顺了;如何来往已不止数十遭,厥后便杀了,如何又与我几件金饰,教我对官人说石叔叔把言腔调戏一节,“这个我眼里未曾见,是以不敢说。只此是实,并无虚谬。”
两只曲,条条巷都唱动了。那妇人听得,目瞪口呆,不敢说,只是肚里悄悄地叫苦。杨雄在蓟州府里,有人告道杀死和尚梵衲,内心早知了些个,深思:“此一事准是石秀做出来的。我前日一时候错怪了他。我本日闲些,且去寻他,问他个实在。”正走过州桥前来,只听背后有人叫道:“哥哥,那边去?”杨雄回过甚来,见是石秀,便道:“兄弟,我正没寻你处。”石秀道:“哥哥,且来我下处,和你说话。”把杨雄引到客店里斗室内,说道:“哥哥,兄弟不扯谎么?”杨雄道:“兄弟,你休怪我。是我一时之笨拙,酒后讲错,反被那婆娘猜破了,说兄弟很多不是。我今特来寻贤弟,负荆请罪。”石秀道:“哥哥,兄弟虽是个鄙人小人,是顶天登时的豪杰,如何肯做别样之事?怕哥哥今后中了奸计,是以来寻哥哥,有表记教哥哥看。”将出和尚梵衲的衣裳:“尽剥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