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店门,行了几步,又瞥见一家酒旗儿直挑出在门前。智深一向走出来,坐下,叫道:“仆人家,快把酒来卖与俺吃。”
智深起来,合掌道:“不敢,不敢。”长老留住在方丈里,安排早餐与他吃;又用好言劝他;取一领粗布直裰,一双僧鞋,与了智深,教回僧堂去了。
鲁智深道:“俺不看长老面,洒家直打死你那几个秃驴!”(是呵是呵!智深不知本身是秃驴。)
那待诏道:“小人据实说,只可打条四五十斤的,也非常重了。”
智深道:“俺便依你五两银子,你若打得好时,再有赏你。”
智深深思道:“干鸟么!俺早知有这个去处,不夺他那桶酒吃,也早下来买些吃。这几日熬的净水流,且畴昔看有甚东西买些吃。”
(情急智生呵)
待诏道:“不还价,实要五两银子。”
智深道:“洒家要打条禅杖,一口戒刀。不知有上等好铁么?”
浩繁职事和尚围定长老,奉告道:“向日门徒们曾谏长老来,本日如何?本寺那容得这个野猫,乱了清规!”
智深道:“胡乱卖些与洒家吃,俺须不说是你家便了。”
次日,早斋罢,长老使酒保到僧堂里坐禅处唤智深时,尚兀自未起。待他起来,穿了直裰,赤着脚,一道烟走出僧堂来,酒保吃了一惊,赶出外来寻时,却走在佛殿后撒屎。
凡是喝酒,不成尽倍。常言“酒能成事,酒能败露。”便是小胆的人吃了也胡乱做了大胆,何况性高的人!再说这鲁智深自从吃酒醉闹了这一场,连续三四个月不敢出寺门去;忽一日,气候暴暖,是仲春间时令,离了僧房,信步踱出庙门外登时,看着五台山,喝采一回,猛听得山下叮叮铛铛的响声顺风吹上山来。
那打铁的看鲁智深腮边新剃,暴长发须,戗戗地好渗濑人,先有五分怕他。那待诏住了手,道:“师父,请坐。要打甚么糊口?”
智深再回僧堂里取了些银两揣在怀里,一步步走下山来;出得那“五台福地”的牌坊来看时,本来倒是一个贩子,约有五七百户人家。智深看那市镇上时,也有卖肉的,也有卖菜的,也有旅店,面店。
店东人道:“师父,你好不晓事!长老已有法旨,你须也知,却来坏我们衣饭!”智深不肯解缆。三回五次,那里肯卖?
待诏道:“师父稳便。小人赶趁些糊口,不及相陪。”智深离了铁匠人家,行不到三二十步,见一个酒望子挑出在房檐上。
智深烦躁道:“俺便不及关王!他也只是小我!”
智密意知不肯,起家又走,连走了三五家,都不肯卖,智深深思一计,“不生个事理,如何能彀酒吃?”远远地杏花深处,市梢绝顶,一家挑出个草帚儿来。智深走到那边看时,倒是个傍村小旅店。智深走入店里来,靠窗坐下,便叫道:“仆人家,过往和尚买碗酒吃。”
待诏道:“师父,肥了,欠都雅,又不中使。依着小人,好生打一条六十二斤水磨禅杖与师父。使不动时,休怪小人。戒刀已说了,不消分付。小人自用非常好铁打造在此。”
智深道:“洒家只要打一条一百斤重的。”
听得那响处倒是打铁的在那边打铁。间壁一家门上写着“父子客店。”智深走到铁匠铺门前看时,见三小我打铁。智深便问道:“兀那待诏,有好钢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