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赞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拿过张干办手上文书,道:“要不要出来坐坐,听听我等说些甚么?”
关胜那里肯信,他这些年虽与宣赞极少见面,但对这位旧识的传闻还是略听得些的。此时他虽贵为郡马,但在东京宦海上职位难堪,当日他因技艺出众,连珠箭胜了番人,得郡王看重,招为郡马,但为郡主嫌他丑恶,挟恨而亡,是以失了郡王之心,又兼他和上官童贯夙来不睦,以是在枢密院中处境极难。此番如果空走一遭,闪了蔡京一回,只怕平白又获咎一个权奸,归去还不知如何交代。
张干办脸上堆出笑来,道:“大人来得太急,把蔡相公的文书扎付都落在小人身上,特来奉上!”
宣赞似是看出关胜心中设法,笑道:“兄长不必为小弟担忧,债多不愁,虱多不养,小弟这辈子也就如许了。归正已经恶了童贯,再多个蔡京,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那军汉见是下属高朋,不敢怠慢,随即去了。宣赞关了大门,走上厅来坐定,望着关胜一言不发。
宣赞闻言,大赞了一声好,慨然道:“兄长还是这般豪气,直叫小弟胸中的血都是热的!我在东京这些年,也不知是如何胡涂熬过来的!”
“宣郡马,小人当日固然不在现场,却也传闻童枢密至始至终不置一言,反而是你一力保举关巡检前去济州剿匪,并在蔡相公和诸位大人面前立了军令状的!怎地此时说变就变,怕是相公跟前不好交代罢!征讨梁山泊乃是国度大事,岂能如儿戏普通?小人千里迢迢赶赴蒲东,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归去了罢!”
关胜叹了口气,对宣赞推心置腹道:“人生活着,何事不难?唯独经心而不悔矣!那梁山军突破大名府,于路又连破翼、檀、恩、相、磁、博数州救济雄师,此役河北边军精锐,十死六七,其他破胆,若要剿除此贼,又岂是易与的?可国度养我辈甲士,若都畏难,谁赴国难?靠那些养痈成患、贪张枉法之辈?既蒙贤弟不弃保举,关某情意已决,此去一来报效皇恩,对得起一个‘忠’字,二来全兄弟之义,也为这两个兄弟谋个好出息!”
关胜点了点头,道:“他两位不时有手札寄来,邀关某入伙。”
有的人十年未见,还是能够信赖,有的人整日厮见,却不能不防。此时在宣赞面前,关胜感觉也没甚么话是不能敞开说的。只见他叹了口气,缓缓道:“兄弟勿要惊奇,说来那梁山泊与关某另有些干系……”
张干办是个文弱人,这一起赶来早吃不消,一见有市镇,连声道:“走了半日,大师也乏了,小人请两位将军出来用些酒食!”
宣赞闻言一愣,非常不解道:“兄长,受国征召,何为不忠?挞伐贼寇,何为不义?”
宣赞行动落在关胜眼里,叫贰心中悄悄打动,只是关胜是个情感素不过露的刚毅男人,当下也并没有甚么行动,只是持续刚才的话道:
关胜闻言一怔,拦住宣赞道:“我若不去,兄弟你归去如何跟蔡京交代?”
关胜替宣赞续了茶水,放下茶壶,道:“你一片美意,不能再因我而受累!”
……
宣赞面上显得非常轻松,笑道:“就说兄长沉疴未愈,请朝廷再遣良将便是,兄长莫要担忧!”
宣赞如果个会说软话的人,也不会在枢密院中处境难堪了,此时见张干办出言不逊,神采微变,就要大声喝斥,哪知这时久不出声的关胜俄然上前几步,出言道:“本将略感风寒不假,但皇命征召,不敢不从!干办稍歇,明日关某与你等出发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