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平比太学里那帮文武官员的后辈刻苦数十倍,更加上资质不差,进境极快。小小年纪,把许贯忠所教剑法练的虎虎生风。
他倒完水,双手捧着递给许贯忠,眼睛平视对方的鼻梁:“先生,请。”
无底刮风下雨,亦或是大雪大雾,许贯忠每天上门授艺,寒署不竭。
那孩子又絮干脆叨的说了一会话,便抬起酸软的双腿,朝外走来,许贯忠仓猝闪在一旁,不让他看到。
心念一动,便静待宋安平出门,哪知这孩子白日竟然不敢走路,怕被金兵抓住送了性命,独自走到一间内厅,卧倒便睡。
许贯忠又转念一想:“这孩子多不幸啊,空怀壮志,却饱受委曲!只能冒着这么大的伤害,来到金贼的地盘和他亡父说说话!”
许贯忠道:“这济州城的武馆里也没有几个能人,若要请些平常草包来教武功,不教也罢。至于兵法名师,那就更是万金难求。”
这孩子呜哭泣咽的哭了半天,顿了顿,持续向他亡父诉说着心中的悲苦:“孩儿看到城南有武馆在收门徒,就偷着爬上人家牌匾前面,想要偷艺,被人发明,痛打一顿……他们把孩儿带到爷爷面前,罚了爷爷一贯钱,爷爷非常活力,当着他们的面打了孩儿两个大耳光……爹,孩儿的心好疼啊……爷爷含辛茹苦把孩儿养大成人,向来都没有打过孩儿啊……但是明天爷爷当着外人的面打了孩儿……孩儿一肚子委曲无处倾诉,只好来和爹说!”
浪荡了半日,不觉间来到一座烧毁的庄子上,里边到处都是蜘蛛网和苍蝇粪,不知有多少年没住过人了。
这几个字写的非常好,只是笔力不敷妥当,想是这孩子年纪小,功力有限。
两行热泪,从宋安平的脸上流了下来。
许贯忠端起碗问道:“孩子,你本年几岁?”
许贯忠正色道:“这孩子孝敬奸佞,又肯勤奋,许某欲收为弟子,教他成材!至于学费,分文不取!孩子,你拜师吧!”
正在许贯忠胡乱瞎猜的时候,只听这孩子一边哭,一边对着灵位倾诉道:“爹,梁王的太学里只教四书五经,但是孩儿想学武功和兵法,将来好为国建功,光宗耀祖,完成爹和伯父未竟的奇迹!”
“唉,也是个没爹的人。”许贯忠闪到一旁,暗忖道:“许贯忠啊许贯忠,亏你还是个大丈夫,和自家亲娘呕甚么气啊?看看这孩子,没爹没娘,还没钱学武,多不幸!我许某再不济,好歹学到了一身足以鄙弃天下的武功!”
许贯忠道:“过路的客人,想要讨碗水喝,不知老丈可否行个便利?”
许贯忠看到小孩儿的胳膊上,手上全都擦破了皮儿,裤子也裂了个大洞,不知因为何故受了这么多伤。
从这天起,许贯忠不管多忙,亦必抽出时候来教宋安平习武,又从《孙子兵法》和《太公阴符经》教起,教他学习兵法的入门学问。
就这么渐渐耗着,夜色落下,这孩子才从里间出来,专挑巷子回家,许贯忠在远处偷偷跟着,尽量不收回一点声响。
宋太公拄着拐杖迎出来,道:“客人快请,安平,给客人倒水。”
宋安平道:“十岁了。”
“内里兵荒马乱的,这孩子真挺可贵,有这份孝心!”许贯忠轻步踏上前去,进了庄子,走过正厅,到了后院,瞥见两座孤坟。左边那坟没有供桌,右边那坟有个破褴褛烂的供桌,一个小孩儿背对着门口跪在供桌前,正在给他父亲上香,香案正中那块牌子上,写着“亡父宋清之灵位”几个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