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从城西长乐坊最驰名的的酒楼“问月居”出来顺长街而行,身侧牵白马,口中唱着歌,只那歌声曲调不似中原之声。那当中的男人高鼻深目,头戴金冠,拍开一坛高粱酒的泥封,大饮一口,赞一声:“好酒!”回身又对身侧少年说道:“你刚才哼的那曲,三年未听了,兄弟们唱起来!”说着将酒坛递给少年。少年抱起坛子喝了几大口,又递给其别人。大兴朝虽北有哥勿和云海,南有罗浮和拜月国,但除了十年前与哥勿一战后,现在天下承平。故而天安城中不实施霄禁。街道上,几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踏月色而来,击节长歌,同饮共醉,身侧白马如雪,歌中豪情荡荡。坛中酒烈,烈不过少年心性,鲜衣怒马的飞扬;月下花好,好不过剑眉星目,虎魄眸子上浮起的流光。
秦水墨见桌上有酒坛泥封已开,顺势坐下,将桌上的粗陶碗摆开,倒了两碗酒。一口下肚,但觉这酒口感酸涩,但身上寒气却也解了几分。秦水墨见四周各桌人等虽是“孝宴”,但推杯置盏,高谈阔论好不热烈,常常个别另有笑声传出。秦水墨心下明白这是“喜丧”,乡间民风,高寿老者寿终正寝,原不必哀痛,人生喜乐善始善终确是莫大的福分。只是本身这桌,那男人吃个不断,本身冷静喝酒,未免温馨了些。
“粉衣!”
“有!”那男人大嚼一口猪蹄膀,答得倒是利落。
“没错,很风趣!”男人英挺而表面清楚的面庞尽是笑意,宝石般夺目的眼中,三分醉七分笑。
众少年面面相觑,“奶奶的,给老子追!”
“兄弟们,抄家伙!骗吃骗喝倒罢了,污了老太太明净名誉,给我打!”棚中一声怒喝,几十条壮汉纷繁抄起扁担、锄头、板凳、鱼竿直奔过来,乡间人赴了宴本就是要下地干活,耕具都是现成的。
秦水墨却不睬她,徐行走下府门口的台阶,径直来到那头戴金冠的男人面前。男人虎魄色的眸子里便倒映着阿谁粉红衣衫的薄弱身影,还是是双眉长垂,眉间殷红,平平无奇的五官。
“红衣!”
“好!”男人赞一声,指着秦水墨的背影喃喃说道:“这中原婆娘,倒是风趣!”脑中豁然闪过,那日雨中,“孝宴”上端着粗陶碗的身影。
秦府世人这才重视到,本来街边另有看热烈的。
几个少年醉意阑珊,正唱在兴头上,冷不防身侧街旁,吱呀呀一声,归德将军府的大门缓缓而开。
“那是,老先生干活但是一把妙手!”秦水墨又品一口酒。
“好人!绝对的好人!”秦水墨又喝一口劣酒。
宫城一角的窄巷中,一道黑影如苍鹰悄悄翻落,跪倒在一听精美的肩舆前,将一个册子递入。轿内暗红色罗袍上银线织就的此岸花闪着微光,洁白而苗条的手指端着一杯江南道新贡的“雀舌”。汝窑出品的白瓷细致如脂,衬着杯中新绿的茶叶,将月光倒影如银。白的月光,白的新瓷,却白不过白玉般的手指,白玉般的下巴,现在他右手翻看着册子,美好的唇悄悄抿起,唇角微微上扬,他的一个浅笑便可令这天安城中无数少女春情暗动。而现在他却为了一个并不斑斓的女子轻笑,“湖畔杀人,府内训犬,掌掴恶奴,月下夺马,这个秀女真是越来越风趣了呢!”册子合起,四周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