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郭创业从西厢过来了。
一时菜上齐了，大师入坐。
清哑心头有酸胀的感受，冲淡了过年的高兴。
吴氏见事完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因又对杨安平媳妇叮咛道：“别的东西我就不说了，你都晓得如何弄，就是这豆腐饺子和豆腐包子，最好用蒸笼蒸热了吃，别在水里死劲煮，煮烂了就没味道了。”想想又问，“你家里米另有吧？鱼总有的……”
吴氏就把杨安平媳妇的来意说了。
清哑走到杨安平媳妇面前，把篮子递给她。
阮氏就转头去处厨房。
清哑也看着她，仍然没说话。
这时候，杨安平媳妇的声音就传入耳中：“……女人写的字纸，我还能不信！店主也不是那逼迫贫民的，我们哪一回不是这么摁的指模，向来没见郭家骗过人。”
佃农要交租、要交税，丰年才气得个温饱，赶上灾年或者抱病等景象，卖后代是常常见的。冬月里，杨安平不谨慎得了风寒，病倒了，谁知就走到这一步。
她们在门口遇见阮氏，又酬酢几句，感激一番，才走了。
吴氏便对杨安平媳妇笑道：“杨家妹子，你别急。谁这辈子还没个难过的时候，挺一挺就畴昔了。你们家也就老杨病了，才这模样。我借你一两银子，你先用着……”
两人几十年的伉俪，很有灵犀。
吴氏不知如何说才好。
细妹就转过身去了。
杨安平媳妇不料有这番窜改，呐呐道：“这……这如何好？”
一通鞭炮响后，这才返来退席举筷。
不是服侍，是帮。
莫名的，细妹忐忑的心就安宁下来。
两人都很温馨，交集无声无息。
她便望向郭创业。
她一面看，一面竖着耳朵听屋里说话。
清哑想了想，跟着他一块进了屋。
吴氏虽不知老头子甚么心机，却很信赖他，是以笑道：“我都敢借，你还不放心了？放心吧。这篮子东西是送你的，不消还的。你家里另有两个小子，归去做顿好吃的过年吧。”
说着，扬声叫郭勤喊爷爷来。
郭创业就沉吟起来。
然他自有筹算：郭家不过姑息能过，可不是呼奴使婢的人家。就是清哑，那么无能，细妹来了，还不知谁服侍谁呢。就算把细妹调教出来，清哑又要出嫁了。至于许给郭大贵，那不成能，他儿子又不是娶不上媳妇的人，如何会买个童养媳呢。
细妹也动了动嘴，羞怯地低头。
郭创业脑筋急转，忽地觉悟过来，仓猝道：“杨家妹子，你就收下这些东西吧，归去好好过个年。大全他娘，你再拿一两银子给她帮老杨看病用。”转向清哑又道：“清哑，你写个借券来。”再转向杨安平媳妇，“多的话不要说，先把年过了再说。来岁我们家活计多，就叫细妹来帮手，给人为的。这不比你卖女儿强？”
想到这，他和吴氏互换了个目光。
杨安平媳妇深知郭家，要说大奸大恶那是不会，但两口儿夺目过人倒是无人能及，不然也不能攒下这份家业了。明天平白送这些东西给她，可不是吴氏风雅，满是她闺女的意义。
不承诺，闺女没面子；承诺，舍不得。
清哑看向阿谁“细妹”，还真是人如其名，好细瘦的一个小女孩，全无这个年纪该有的津润。
清哑没有跟出来。
郭创业看了她一眼，就在桌旁坐下了，问吴氏“甚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