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墙里的日子,是当牛做马也没得温饱,还要被军官和官府的胥吏抽筋剥皮,人离乡贱,但凡是能在故乡活下去,谁又情愿背井离乡逃到这塞外的荒漠里求活。
一行人沿着大街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四海货栈前,这时候天气已经完整暗了下来,偌大的货栈门口不复几日前的热烈,看到张崇古一行,自有值守的伴计上前接过马匹送去马厩打理。
“吃东西吃得洁净有甚么好丢人的,高爷说过,华侈粮食才是罪恶,要天打雷劈的。”
“他们是来见高爷的,高爷说过,他们来了,便给顿饱的。”
张崇古瞧着也不感觉赵龙他们丢人,流亡的日子里他也捱过饿,也曾像他们般狼吞虎咽,吃相丢脸。
河谷地里,这段光阴,挖了很多煤出来,装了好几车都运来了古北寨,塞外夏季酷寒,取暖是最首要的大题目,以往古北寨每年总有人会冻死,便是因为没有充足的燃料取暖。
老麻他们那里敢贪功,他们都觉着这位高爷画的法度,怕是和那些甚么大匠比都要短长,光是那图纸叫他们开的眼界,就足以让他们心对劲足了,更何况他们还能给自家打上一个煤炉,这个夏季不消再挨冻。
“没有你们,可造不出这煤炉和蜂窝煤,我这里端方重,出错要罚,但是一样有功必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张头,返来了。”
“天然要列队,我现在在高爷麾下,还没立下甚么功绩。”
因而眼下,这大堂里的仆人们看到张崇古时都是打了号召,让张崇古内心非常舒畅。
几个匠户里,领头的匠人老麻赶紧镇静劝道,面前这位高爷先前画的图纸早就叫他们几人惊为天人,那煤炉画得的确跟真的一样,并且各种布局都画了出来,便是再笨拙的照着打就做出来了,至于那煤团,不过是多捏几次罢了。
侯三走了没多久,就将张崇古他们带到了一处屋里,内里烧着煤炉,叫人暖洋洋的。
古北寨四周曾是当年白莲教的教众开垦的良田,固然被烧毁好久,但有根柢在,以是赵龙他们才会定居下来,重新耕作地盘,但是他们这些逃户、遗民另有汉蒙混居的后代,实在内心是没有甚么安然感的。
“对了,侯先生,你等会记得在账房上给这几位每人发五两银子,这是夸奖他们的。”
等那些匠人分开后,赵龙五人都是赶紧朝高进施礼道,这时候他们来时的担忧早已尽去,现在反倒是患得患失起来,恐怕这位高爷瞧不上他们了。
只是那煤炉和火钳打起来简朴,反倒是那蜂窝煤,因为是要把煤压碎用水和着黄泥捏制而出,内里的比例有些讲究,高进只晓得个大抵,以是这些匠户试了好几次,才算做出能让高进对劲的蜂窝煤来。
看到城门口站得整齐的黑衣仆人,赵龙不由多看了几眼,没流亡前他是永兴堡上面明静墩的伍长,算是一群墩卒里可贵会技艺的,因为练过几年大枪,这几年固然放下了工夫,可他的眼力却式微下,天然瞧得出这些持矛的黑衣仆人不是模样货。
很快一大碗红烧马肉拌饭便见了底,赵龙吃完后看着身边火伴都是把碗添得洁净,连半滴汤汁都没留下,不由脸上一红,朝张崇古道,“张爷,我们实在是……”
赵龙回到永兴堡后,便是趁夜杀了这上官总旗,成了通缉要犯,不得已只能逃出关墙,成果他和五个火伴最后只剩下两人逃到这古北寨四周,当时受伤的两人要不是被他现在的婆娘捡回家,他早就是荒漠里的一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