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太夫人扫了一眼钱氏道:“梓儿媳妇也来。”
肩舆在垂花门前停下,几人下了轿,就见三五个婆子挑着灯,簇拥着一个穿戴翠绿色织金兰草纹褙子,外罩石青银鼠皮内里缂丝大氅,头上珠翠环抱的丰腴仙颜少妇迎了上来:“可算是返来了,太夫人都问了好几遍了。”
郭棋笑笑没有吭声,还是郭朴上前道:“大哥有事没有进府。”
究竟是如何回事?是陈文旭底子没死,还是这幅画早在他受伤前就画好了?
江苒讶然转头。
几人向太夫人辞职。
一时氛围和谐非常。
鸣鸾和鸣蛩已经先到了这边安设行李,打理阁房。
郭棋钻在她怀里亲亲热热地叫着祖母,和她说着甚么,太夫人呵呵笑着,看郭棋的眼神非常慈爱。
江苒正要随两个小的一起出去,娄太夫人俄然叫住她:“六丫头。”
郭朴郭棋齐齐施礼喊道:“大嫂。”
娄太夫人点点头,对他们几个道:“你们一起劳累,这就归去歇着吧。明早也不消过来存候,你们娘老子那边也不必去,好好睡一觉养养精力,晚间到祖母这里来用饭。”
娄太夫人道:“可不是筹办睡了,又传闻你们返来了,不见一面,我终是睡不平稳。”
江苒做过功课,立即晓得,来人是郭梓的老婆,京卫千户钱合座的长女钱氏。
江苒上前向钱氏施礼,钱氏一把扶起她,拉着她的两只手道:“这就是六mm吧?好个美美人儿,怪不得你大哥在家每天念叨呢。”
娄太夫人神采沉了下来,淡淡道:“老迈越来越混闹了,他弟弟mm返来也不上心。”
可这也怪不得别人,郭梓纨绔荒唐之名远扬,京中凡是心疼女儿的人家,谁肯把好好的闺女嫁给他。唯有这钱合座,生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个个都许配给了权贵。
鹦哥应下,出来一会儿,很快出来请他们。
“我呸!”钱氏勃然大怒,眼睛冒火,咬牙切齿隧道,“必然又是去给柳玉书那轻贱胚子恭维去了!呸,那伶人也忒不要脸,尽使些不入流的手腕把个爷们迷得……”
几个婆子提着灯抢先而行,钱氏和江苒并肩,郭棋和郭朴跟在前面,然后才是几人的贴身大丫环顺次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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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忙笑道:“孙媳不过在垂花门前站了站,哪谈得上辛苦。”
江苒微微皱了皱眉,钱氏这话听着热忱,却实在是有些犯蠢。
娄太夫人神采淡淡的没有接话,目光梭巡一圈,问道:“老迈呢,又没返来?”
钱氏猛地认识到这里另有两个未出嫁的小姑在,醒过神,忙生硬地转过来笑道:“瞧我,一见到四弟和两位mm返来,欢乐得甚么似的,都忘了时候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快随我出来吧。”
一个死人,还能安插出这些吗?
娄太夫人已和缓了神采,冲江苒点点头道:“六丫头返来了,返来就好,病可大好了?”当初江苒是以养病的名义去落霞山的。
等江苒返来,火盆燃起,屋子里飘着淡淡的香气,统统都妥妥当帖,暖和而温馨。
钱氏垂着头不敢吭声。
江苒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钱氏就是个不着调的,说话估计连脑筋都不过。郭梓与钱氏这一对凑成伉俪,也不知该怜悯谁好。
娄太夫人面上显出罕见的游移神采,半晌,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全看你的造化了。你先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