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想想,道:“如此也好,表章我先收着,待机会合适,便上呈官家。”然后又一顾孟云岫,对蒖蒖道,“这表章也是云岫对你的一番情意。她即将分开东宫,临行前字斟句酌地为你写了这篇文章,说要谢你为她措置客岁之事。”
“哦,”孟云岫目中的光略淡了淡,含笑道,“没甚么,只是俄然感觉你长得有些像一个故交。”
蒖蒖道:“浦江人,我妈妈姓吴……如何了?”
蒖蒖回到瞻箓堂,先四下一顾,才向太子施礼。太子了然,奉告她:“林泓已经走了。”
两人之间有一阵长久的沉默,然后林泓持续道:“她大要活泼,张扬,风风火火,实在敏感,多思,心中难过也不说。我与她此生缘浅,兜兜转转,终是负她很多。而我从不思疑,不管她嫁给谁,都会经心全意爱夫君,做个贤妻。如果那小我是殿下,但愿殿下能用赐与家人的器重与珍惜,去抚平她的不安与委曲。”
听了太子这一语,林泓并未透露任何愠色,只是黯然反复了一声:“家……”唇角有上扬的趋势,但毕竟没能笑起来。沉吟斯须,他举目视太子,但是目光却似透过他看到了蒖蒖,颇显和顺:“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这诗很合适蒖蒖。她如果喜好谁,就会以一片赤子之心来相待,给她一点点美意,她都会应以一片敞亮的笑容。有她在的时候,每个酷寒的日子仿佛都变成了春季。”
蒖蒖合上表章交回给孟云岫,含笑道:“这词句真美好,我听都很少听到,难为姐姐写得出来。只是,我哪有那样好,恐怕配不上如此谬赞。”
孟云岫思忖很久,终究点头承诺。
“殿下,”蒖蒖停止手中行动,侧身面对太子,“是我言行失格么?我乃至没有看他。”
太子妃闻言也暴露忧色,劝孟云岫道:“蒖蒖所言很有事理。既有这机遇,你无妨去应选尝尝。即便不成,你再要出宫,也不迟。”
蒖蒖低首避开他对她眼睛的探视,冷静上前清算杯盏。
“是的,他们一起相处了十年。”蒖蒖恻然一笑,“而我与林泓相处的日子加起来还不到一年,他对我即便有情也有限,我能拿甚么去与他们相濡以沫的十年比?”
“词句都很好,若说小错嘛,倒是有一处。”蒖蒖奉告她,“我名字的‘蒖’,是草字头下一个真假的真,姐姐写成‘其叶蓁蓁’的‘蓁’了。”
蒖蒖讶然抬首看他,太子便把“治家无方”及林泓随后的回应论述一遍,蒖蒖听到林泓说“我光荣遇见过她”后,忍不住潸然泪下,面对太子又不好痛哭,泪一坠下即以手背去擦。
太子妃叹道:“她说不想留在这里,我便筹办请爹娘为她安排一门婚事,但她坚辞不受,说已偶然结婚,愿削发为尼,长伴青灯古佛。我家在凤凰山上修了一座庵堂,会接她去那边。”
“你还是很在乎他。”太子断言。
6.其叶蓁蓁
蒖蒖无言以对。太子又道:“刚才你走后,我跟他说了句挑衅的话,但他真有好风采,竟然完整没活力,反而对我说出了些至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