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人在高阳宫奉侍，据他供述，自客岁楚王罢宴，郑姬就找到了他，给了他很多财物，让他为本身刺探动静。这寺人本是郢人，出身贩子，在高阳宫中做些粗使之事，常常要在王宫表里走动，行事非常便利。他识得些做逃亡买卖的人，上月，郑姬找到他，给了他很多财物，让他拉拢死士，伺霸术刺樊姬，还给了他越姬宫中的铜符，以备过后抛清。当万事都已经筹办安妥，机会突但是至，捞鼎那日，当这寺人听闻楚王令人到王宫中去接樊姬，立即前去城中报信，令死士在樊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死士们都得了重贿，不管成败都不留活口。过后，也是这寺人安排一人给调查的吏人指路，栽赃越姬。
楚王看着穆夫人，神采微微沉下。
她说着，失声痛哭，紧紧扯着楚王的衣裾，将脸深深埋在上面，声音破裂哽咽，“大王……妾甚么也不要……金帛珠玉……妾甚么也不要……妾只要你，只要你啊……”
“令宫正往郑姬宫中清查！”他令道，“郑姬入宫以来，寡人所赐之物，宫正皆有册！按册索寻，统统增缺重新对比，报知寡人！”
楚王转头。
他亲身来到囹圄当中，隔着木栏，郑姬端坐在牢房当中。周遭破败，她身上的华衣美饰亦尽皆去除，但她的头发和衣衫仍然清算得一丝不苟，毫无落魄。
郑姬的侍婢亦招认不讳。她是郑姬的贴身侍婢，郑姬在后宫行走不便，是这侍婢为她物色到了高阳宫的寺人。刺杀之事今后，郑姬为了自保，早有筹办，一旦那寺人的行迹被人思疑，就立即将他灭口。她待这侍婢一贯不错，犒赏风雅，又承诺事毕以后，会给她可观的财物，放她回家嫁人结婚。
阡陌的心格登一下。
“寡人大兕都杀过，何惧戋戋疯牛。”楚王不觉得意，但见穆夫人神采，安抚道，“母亲放心，此事断无下回。”
侍婢瘫软在地，瑟瑟颤栗。
楚王没有说话，看着她，只问，“是真的？”
“禀夫人，”仓谡毫不避讳，“我等清查谋刺樊姬疑犯，正遇此犯遇人下毒手，几乎丧命，疑为灭口。而那动手之人，恰是郑姬侍婢，故而要将郑姬带去扣问。”
“此事还须查问。”楚王安抚道，“此事无碍,母亲莫担忧。”
仓谡转头。
他看着她，那来不及收起的狼籍之色一览无遗。
“可樊姬安然，而你更加不安。”楚王没有挣开，只看着她，“因而又做下了那疯牛之事，是么？”
阡陌站在那边，冷静听着，一动不动。
阡陌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