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赤包明天穿了一件紫色绸棉袍，唇上抹着有四两血似的口红，头发是方才烫的，很像一条绵羊的尾巴。她的气度之大差未几是空前的，脸上的每一个斑点仿佛都表示着傲慢与对劲。
“甚么？”大赤包立起来，把戴着两个金箍子的大手伸出去：“你倒来给我道贺？祁科长！真有你的！你一声不出，真沉得住气！”说着，她用力和瑞丰握手，把他的手指握得生疼。“张顺！”她放开手，喊男仆：“拿英国府来的白兰地！”然后对大师说：“我们喝一杯酒，给祁科长，和科长太太，道贺！”
在礼节上，瑞丰是比东阳胜强十倍的。道完了喜，他亲热的号召东阳：
那次，金三爷在冠家发威的那次，不是有一名带着个妓女的退职军官在坐吗？他已活动胜利，不久便能够颁发――差人局特高科的科长。他叫李空山。他有过很多太太，多数是妓女出身。现在，既然又有了官职，他决定把她们都斥逐了，而端庄娶个好人家的蜜斯，并且是读过书的蜜斯。他看中了招弟。但是大赤包不肯把那么美的招弟贱卖了。她愿罢休高第。李空山点了点头。固然高第不很美，可的确是位蜜斯，作过女门生的蜜斯。再说，遇需求时，他还能够再弄两个妓女来，而以高第为正宫娘娘，她们作妃子，大抵也不至于有多少题目。大赤包的女儿不能白给了人。李空山承诺给大赤包活动妓女查抄所的所长。这是从都城南迁今后，北平的妓馆日见萧瑟，而成为似有若无的一个小构造。现在，为慰劳日本军队，同时还得防备花柳病的传播，这个小构造又要答复起来。李空山看大赤包有作所长的本领。同时，这个构造必然增加经费，并且一抓紧查抄就又必能来很多的“外钱”。
东阳不会这一套外场劲儿，只扯动着脸，把眼球吊上去，又放下来，没说甚么。贰内心说：“迟早我把你小子圈在牢里去，你不消跟我逗嘴逗牙的！”
这几天，老二的眉毛要拧下水珠来。胖太太已经有三四天没跟他说话。他不去办公的头两天，她还信赖他的乱吹，觉得他已另有高就。及至他们俩从冠宅返来，她就不再开口说话，而把瞋目与撇嘴当作见面礼。他俩到冠宅去的目标是为把蓝东阳的不近情面陈述明白，而求冠先生与冠太太想主张，给瑞丰谋事。找到了事，他们旧事重提的说：“我们就搬过来住，免得被老三扳连上！”瑞丰觉得冠氏佳耦必肯帮他的忙，因为他与东阳的吵架底子是因为冠家赢了钱。
瑞丰和胖太太仓猝立起来，像两条挨了打的狗似的跑回家去。
小顺儿的妈以家妇女的资格已向丈夫提起好几次：“夏季如果没有火，如何活着呢？那，北平的人得冻死一半！”
“副局长不久还会落到你的手中的！预祝高升！”晓荷又举起酒杯来。
东阳要告别。屋中的氛围已使他坐不住了。大赤包但是不准他走。“走？你太难了！明天莫非还不热烈热烈吗？如何，必然要走？好，我不死留你。你可得等我把话说完了！”她立起来，一只手扶在心口上，一只手扶着桌角，颇像演戏似的说：“东阳，你在新民会；瑞丰，你入了教诲局；我呢，得了小小的一个所长；晓荷，不久也会获得个职位，比我们的都要高的职位；在这个改朝换代的期间，我们这一动手就算不错！我们得连合，相互帮手，相互照顾，好顺顺铛铛的翻开我们的天下，教我们的家中的每一小我都有事作，有权益，有财帛！日本人当然拿第一份儿，我们，连我们的姑姑老姨，都须拿到第二份儿！我们要同心尽力的形成一个权势，教统统的人，乃至于连日本人，都得听我们的话，把最好的东西献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