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四世同堂 > 第7章 小羊圈(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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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办了,大哥!”

钱先生拉过一个小凳来,坐下,脸仍旧紧对着瑞宣,闭了会儿眼。展开眼,他宁静了好多,脸上的肉松下来一些。

高第的右手还在头上摸弄阿谁包,渐渐的走出来。

瑞宣沉寂了一会儿才说:“我是说,逃出去今后,不就是由天国入了天国,今后的困难还多的很呢。前些日子我留你,不准你走,也就是这个意义。五分钟的热气能使任何人顿时成为豪杰,真正的豪杰倒是不管受多么久,多么大的困苦,而仍旧毫无悔意或悲观的人!记取我这几句话,老三!记着了,在国旗下吃粪,也比在太阳旗下吃肉强!你要老不悲观沮丧,老像明天早晨这个劲儿,我才放心!好,我找李四大爷去。”

“当然!当然!我给你开门去!”他先把杯中的余酒喝尽,而后身子微晃了两晃,仿佛头发晕似的。

“好!我等着你!”

她的短鼻子上出着藐小的汗珠,手与唇都微颤着。爬墙的伤害,与行动的奇突,使她镇静,英勇,而又有点惊骇。倘使不是桐芳托她两把,她必然上不去那棵小树。上了树,她的心中复苏了好多,伤害把胡想都赶了走。她的眼睁得很大,用颤抖的手紧紧的抓住墙头。

“我――教给他体例!只要他情愿,我想我的体例还不算很坏!”

“都说他摔死一车日本兵!”

“我!”她低声的答复。

“明天凌晨走!”瑞宣仿佛已经筋疲力尽了似的,一下子坐在床沿上。

“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王排长既是甲士,只要一逃出城去,他就必有体例;他不会教你亏损。坏处呢,他手上的掌子,和说话举止的态度神情,都必教人家一看就看出他是干甚么的。日本兵把着城门,他不轻易出去;他如果不幸而出了岔子,你也跟着遭殃!”

钱先生点了点头。

到屋里,钱先生握住瑞宣的手,叫了声:“瑞宣!”他想和瑞宣谈仲石的事。不但要谈仲石就义,也还要把儿子的统统――他幼时是甚么模样,如何上学,爱吃甚么……――都说给瑞宣听。但是,他咽了两口气,松开手,嘴唇悄悄的动了几动,仿佛是对本身说:“谈那些干甚么呢!”

大抵有九点钟吧。冠先生还没有返来。大赤包有点头痛,已早早的上了床。招弟在屋中读着一本爱情小说。高第决定乘这机会,到西院去。她叮嘱桐芳听着门,因为她返来的时候是不必爬墙的。

老三因心中沉闷,已上了床。瑞宣把他叫起来。极简朴扼要的,瑞宣把王排长的事说给老三听。老三的黑豆子眸子像夜间的猫似的,睁得极黑极大,并且发着带着严肃的光。他的颧骨上红起两朵花。听完,他说了声:“我们非救他不成!”

钱先生本来穿戴短衣,仓猝找到大衫穿上,把纽扣扣错了一个。“冠蜜斯?你打哪儿出去的?”

“有工夫没有?我有两句话跟你谈谈!”他低声的问。

“你情愿?不悔怨?”

“真的?”白叟的油汪水滑的乌牙暴露来,张着点嘴,等她答复。“大师都那么说!”

“老迈,你到底是读书人,想得殷勤!”白叟低声的说,“城门上,车站上,查抄得极严,实在不轻易出去。当过兵的人,手上脚上身上仿佛全有暗号,日本人一看就认出来;抓住,准杀头!出殡的,连棺材都要在城门口教巡警拍一拍,但是穿孝的人倒还没受过多少费事。这件事交给我了,明天就有一档子丧事,你教他们俩一朝晨就跟我走,杠房有孝袍子,我给他们赁两身。然后,是教他俩假装孝子,还是打执事的,我到时候看,如何合适怎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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