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谓的药人,实在也便是指的是那些得了天花以后,固然自愈,却遗留痘疤甚多之人。虽不致如麻风病人那般塌鼻烂腮,形状可骇,可也能比死侍这般因为基因突变而显出了怪形的差不了多少,彼苍白日之时见了,少不得要惊了小后代子,夜晚瞧见只怕更是不堪。
恰是在六月前后的模样,民人致祭禹王,山前杀猪宰羊,礼节昌大,百姓持香祭拜,山道摩肩接踵,好不热烈。
但见得好一会,连续来了几家大户,一叫便是六七顶软轿、七八架滑竿,可点来选去,却恰好漏了这俩结实少年的滑竿,卖力杆头的少年便也忍耐不得,低声与杆尾的药人少年道:“麻子,你饥是不饥?”
但是,行至半路,路过一道涧溪时,就听得溪边上游突有鼓噪,世人便也停下来瞧看,但见得十数持着衣槌的盥娘一边哭喊一边沿着涧溪驰驱嚎叫。定睛一瞧,溪中竟有一个木盆正在顺着激流而下,盆中还坐着一个莫约半岁的小人儿,倒是不惊不恼,含动手指吃吃笑着。
几个援救的白叟一瞧,便也齐齐道:“怕是在水中发了痫症!”
杆头少年闻言,便也回身从腰下拴着的一个袋囊里摸出个荷叶团儿,掰开一看倒是麸米制成的饭团,莫约成人拳头大小。固然早放冷了,可掰开时却还是透出股稻米的暗香,杆头少年将饭团一掰分作两半,就将稍大的半块给了麻子,然后笑道:“且先镇了饥荒,本日必定开市,到时定然与你管够了!”
但见这涧溪倒也不深不宽,只是有些湍急,而二人水性也是极好,不过二三十息前后的时,便也齐齐追上,跟着二人一个推一个拉,护着木盆就往岸边返来。
而杆头少年倒是谨慎的将手中半个饭团再次用荷叶包好又放回了囊中,到不是他一点不饿,而是存了心机,晚些再用,这俗话说得好:早吃也就早饿,而晚吃天然晚饿。
被唤作麻子的少年闻言揉揉肚子,倒也粗声答道:“饥了!”
许是辰巳之交,但瞧着山脚之下,有脚夫(轿夫)、脚市,待着客商佣雇行脚,各色软轿、脚撵、滑竿庞杂不一,要价也各不不异。此中官式软轿最尊,行脚一趟要价起码五百文钱,草扎滑竿最卑,一趟莫约百钱便可,自有大户、民人各自遴选,寻履适足,自讨便利。
不说得了两套善衣二百文钱也该相送,他二人本也打算去华容县里走上一遭,天然相随不表。
也就说这俩少年候在脚市之开端,倒也耐得住脾气,不久瞧得日头渐升,气温也渐渐升了起来,很多徒步上山的民人百姓拜过禹王祀过香祭倒也连续下山,而与些从远处赶来的富户、高门,此时也连续到达山下,脚夫们天然也就开了市。
故唐肃宗时,因肃宗曾登其上而祭奠,又于禹山庙东侧“姊妹山”腰建有一座文昌阁,古刹宏伟,香火溢鼻。
但是,也就在快到岸边时,也就瞧见木盆一抖,在后推着木盆的麻脸少年俄然身子一僵,便往水中沉去。
岸上之人瞧见皆是大惊,仓猝分了人先把救小人的杆头少年救登陆来,又分人追着湍流去下流把那麻脸少年给救了上来,只是瞧着被救上来的麻脸少年满身弓曲如虾,双手屈指成爪,口眼倾斜,已然没了气味。
待划一了莫约小半个时候,这才跟着大队上山,倒也密查得主家乃是从江陵府来的官宦,百口本是湖州人士,却在江陵府的任上致仕,乃是朝廷里的高品大官,此次是来禹王庙祭奠还愿,以是筹办了很多祭品、善物要来布施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