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昂首冷冷看了慕垂凉一眼,固执半晌,终是只能伸脱手来,裴子曜仿佛极轻地冷哼了一声,然后抓住云卿手腕在垫枕上放妥,然后悄悄好起脉来。过一会儿,他神采古怪昂首看了云卿一眼,伸手就要去翻开帷帐,云卿心一紧,急问:“你做甚么?”
云卿不知所为何事,却见慕垂凉仿佛也不明以是,犹疑一番更是道:“你的意义是,不是冷水浸泡形成的伤?那还会是甚么?还是说她游水劳损筋骨而至?”
这一日外头又是淅沥细雨,云卿昼寝中恍忽听到细碎的窃保私语,像两只老鼠躲在暗处偷吃东西。云卿乍一想到这个,更觉浑身无一安闲之处,略一动,忽觉手腕处仿佛有人拿了石头一下一下狠命地砸,云卿疼得筋骨都痉挛以后恍忽明白是在梦里,但是冒死想展开眼,却不管如何都不能,不能动,不能呼喊,不能求救。但是此时手腕处一起一落的石块却并未停止,直砸得血肉恍惚,白骨都碎成了渣,云卿看得毛骨悚然,却见那拿石块的人身形更加清楚,仿佛是熟谙的面庞,一时却又难以辩白是谁,惊叫着要逃窜,一转头却蓦地惊醒。
“都已经请来了,”慕垂凉道,“就让他尝尝吧!”说着不再多劝,只是帮云卿理了理衣衿和头发,接着对身后秋蓉点了点头。秋蓉见状,便出去请了一人出去,因隔着门上珠帘和床边帷帐云卿一时没有瞧见那大夫样貌,只是一眼看去就感觉非常熟谙。那大夫却也不急着出去,隔着珠帘顿住脚步,因而云卿模糊可见那大夫一袭石青色广袖大袍和……玄色回纹宽襟。
慕垂凉略顿半晌,起家居高临下看着她,清清楚楚说:“听话!”
裴子曜神采阴冷,怨毒地嗤笑道:“还会是甚么?打的!是重击形成的!虽只要一击,但正砸在畴前骨伤之处,那儿本就没养好,现在让这么一砸才伤及底子,所谓冷水浸泡游水劳损不过是害及皮肉筋脉,这一击才是致命之伤!你说她疼?我捏碎你的骨头看你疼不疼!早知你竟然打她,我就不该承你的情来帮你惺惺作态!”
“听话,”慕垂凉恍若未闻,极轻地对峙道,“听我的。”
云卿忽一凛,顿时明白来者何人了,一时方才被慕垂凉擦掉的盗汗再度细精密密排泄来,目睹秋蓉要翻开珠帘请他出去,云卿俄然握紧慕垂凉的手说:“我不治了。”
云卿垂垂安静下来,由慕垂凉扶她起来,方勉强对慕垂凉笑说:“梦魇,醒了就没事了。倒是你今儿如何返来这么早?”
云卿闻言何止惊诧,来来去去多少大夫都未曾看出来,却叫裴子曜一眼看破!他现在公然已是……神医了?
裴子曜手生生顿住,隔着帷帐与云卿四目相对,最后冷冰冰说:“我看伤。”说着又要伸手去拨帷帐。
却说这两日阴雨连缀,房中湿寒潮闷,云卿手腕子更加痛得短长,并且即便郑大夫不说,云卿也能发觉那手腕上的伤清楚是更重了些,显见前次落水之伤底子未曾妥当措置,不过拿着裴二爷留下的药蒙混畴昔罢了。
裴子曜拳头生生刹在云卿眉心,这一拳用了多大劲儿连云卿也后怕,想必若不是他刹得急,恐怕云卿真要被一拳掀翻。慕垂凉一把拉过云卿,细看无事,方伸手将她护在身后,云卿却立即闪身躲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