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垂凉微微一颤，极迟缓地展开双眼，四目相对，但见他睫毛不成按捺地颤了两颤，然后神采垂垂从欣喜变成茫然，接着似绝望般再度阖上眼，嘴角亦牵起一丝苦笑来。
见她出去，泥融等人一应退下，门已关上，长庚方清咳一声道：“那么，太太就先归去吧。余下事，想必大奶奶办好了自会去禀明太太。”
年长些的小厮便说：“大奶奶息怒。只因凉大爷高烧不退一事主子们已经早早禀明老爷了，老爷说烧便烧着吧，不得请大夫，不得挪动，更不准告诉到房里，亦不准再拿此事滋扰了他。主子们天然不肯凉大爷有甚么闪失，但毕竟当差，哪有不从主令的，望大奶奶息怒，早些归去吧。”
慕垂凉闻言欣喜，含笑点头说：“这便够了。知你顾虑着，内心当真是安抚很多。我想着纵是到最后于四族再无用处，被当作烧毁的兵器扔在角落里渐渐生锈腐臭，最后像是没来过这世上普通被人忘记，如此都好，但如果活着的时候能有小我真逼真切地，长悠长久地顾虑着，总归是令民气生欣喜的。”
一灯二人，一起无言，比及了石屋外长庚悄悄执灯退去，云卿略点头子送算作称谢，等长庚不见了身影，方回身直奔石屋。但是今次却分歧前次，那石屋之门并未锁紧，只是松松插住，云卿心觉猎奇，但手上却不游移，等闲就将门翻开。因石屋从外看一片乌黑，云卿还觉得并未点灯，推开门方看到一点子极微小的亮光，倒是从一角传来。
“呵……”长庚低低一笑，再未几言，跨出房门接过蒹葭手中灯笼，带着云卿经一巷子往石林丛中去。
云卿虽也觉窝心，但毕竟到了这一步，也就想开了，现在只策画着该如何跟慕垂凉说。
慕垂凉还是絮干脆叨：“啊，仿佛毕竟，是我错了呢……实在是，对不起啊……”
他神态不清，将字句弄得支离破裂，云卿在断断续续的字句中勉强辩白出这几句，却总也不大清楚，加上现在哪故意机细想，便安抚地应说：“这是那里的话，我这平生若说恨，实在已经够多了。若能有天长地久，也不肯用心去恨，只想要好好地爱呢。”
慕垂凉额头滚烫，人已烧得有些含混，也紧紧拥她在怀和顺道：“看来……不管我做甚么……你毕竟还是放不下我的吧……”
再唤，声音便带着些轻颤：“阿、阿凉？你还好么？”
云卿微微一笑，翻开门说：“我犯不着。宋公子请。”
万条垂下绿丝绦。云卿伸手拂过一串绿柳叶子，心头莫名晃过一些模恍惚糊的影子，但是她一来有力细究，二来也不是用心的时候，是以并未多想，只感觉仿佛在全部慕家，都夙来未曾见过如此细弱的柳树。
“大奶奶？”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一人惊问，“您如何能——”
云卿连声惊叫，慕垂凉终究再度展开眼，一脸猜疑神采。不一会儿，他伸手握住紧贴在他脸上的云卿的手，微微一笑说：“公然是你来了。方才还觉得是做梦。”
云卿悄悄握紧了拳，一咬牙道：“奉求你二人帮我照看着凉大爷些，我半个时候内必返来带他走，也决计不会连累你们……奉求了！”
云卿冷然喝道：“我如何能出去？我若不出去，凉大爷恐怕是要病死在这里！你们当的甚么差？连凉大爷病了也敢瞒着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