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细品一会儿,心下稍安,回道:“承您吉言。”
六哥儿朝内间方向看了一眼,也未几问,只是对裴二爷恭敬做了个揖。云卿蹙眉,要说甚么,忍了忍又没说,裴二爷瞥见了推她一把说:“不就是饿一会儿么,那里能饿死了他?暖饱思淫丨欲,吃饱了另有哪门子心机居安思危?”
裴二爷与云卿虽情同父女,但明面儿上向来是以师徒相称的。云卿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也不说破。那六哥儿天然瞧出这师徒二人的亲厚,便打趣说:“我怎不闻裴二爷另有这么聪明的一个闺女?裴二爷别是硬拉了别人家的女儿来充福分吧?”
醉望斋是裴二爷的起居住处,门外楹联用狂草写着《诗经?小雅?采薇》的名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横批还是“薄梦惊薇”。少年细品一番,倒是笑了,点点头开了口说:“张颠的字。”
六哥儿便收回目光,走到裴二爷身边来。裴二爷便表示着说:“那边头是小我精。物华城八百年出这么个妖精叫我给摊上了,说不利,却也是造化。你且不必出来了,就在这儿听着,当有受用。”
云卿便笑说:“我可还恼着呢,才不去服侍他用饭。”话是这么说,却也马上就同少年一道随紫苏去了。
云卿听得清楚,点点头同少年一道跨过门槛,说:“确是如此。我是命里有福的人。”
裴二爷也是个孩子气,他既已开端恼慕垂凉,此番便如何看都觉不大扎眼,这边慕垂凉越是笑得恭谦温良,他那边就越是嫌弃讨厌,一心拉着云卿要先吃完饭再说。云卿一看,红辣椒丝儿拌的白莲藕,青豌豆焖的红油虾,葱白烧的大个儿海参,笋丁炖的各色野山菌,中间一碗清汤利口的小白菜粉丝肉丸汤,并着鸡丝儿小葱鲜白粥,固然不过是最简朴的家常菜,但比起前些日子在地藏王菩萨庙时的吃食可真是精美太多。
这书房连着裴二爷的卧房,卧房又通着内厅,给六哥儿交代罢,师徒二人便出了书房重走正厅进了裴二爷卧房外的小内厅。这内厅极小,里头摆着一个矮壮的梨花木圆桌,并四个矮脚凳。中间另摆着左二右二两把高背柚木椅,上披松香色款项蟒锦面儿棉心厚靠背。慕垂凉穿戴惯常的银色菱角暗纹宽袖织锦外袍,脚蹬玄色厚底儿鹿皮靴,坐在右属次等末位。见裴二爷和云卿出去便起家向裴二爷见礼,说:“晚生见过裴二爷。”
云卿几番举筷,终是没了胃口,便放下筷子叹口气说:“徒弟,你是存了心要我吃不好这顿饭了。罢了,你们有话就先说,我等你们说完了再吃。”说罢起家翻过茶杯倒了三杯茶,给裴二爷一杯,给慕垂凉一杯,本身也留了一杯开端不紧不慢喝起来。
毕竟内间另有客人,紫苏便提示说:“二爷,饭已摆上了。”
他们这几句话意连词不连,紫苏和蒹葭每听一句都觉俄然,但是短短一段路,比及了醉望斋紫苏出来通传时,已显见云卿与那少年不止敦睦,神采间已非常密切了。
“真是巧了,竟都在呢,”紫苏绕过一株梅花笑盈盈过来讲,“二爷叫我来请你们到他的醉望斋去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