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花天然也懒得出去,又听云卿说得公道,如此行事也挑不出错儿来,便随口指了站在最前头的果儿。

云卿便笑:“果儿?倒是巧了,我姑姑的那几个陪嫁丫环里正巧有个叫白果的,家里姐姐们也叫她一声果儿。现在你们在一个房里,又叫一个名儿,真是想想就热烈。”

云湄穿一件薄弱的藕色绉纱褙子,里头是素白月华裙,紫色云纹长簪在脑后松松绾一个髻,雪青色宫绦系着一块紫玉佩压裙,现在正站在大门内院子里头手持一卷书不急不缓念着:“……安忍不动,如同大地;静虑深密,如同秘藏……与热渴者,作清冷水;与饥乏者,作诸甘果……摄事系心,如观妙色……”两旁站着白芍和巧绿,因背对着她们以是看不见神采,只能看到深深抬高的头和被风狼籍的发。

“你们太太的佛堂在哪儿?”走了没几步云卿便问,“总归是来一趟,想要见见我姑姑呢。你放心,你只带路,到时候我远远儿看一眼就是了。”

云卿倒也瞥见了,是云湄。

那丫环见旁人倒的茶与本身的分歧便先慌了,涨红了脸说:“回蜜斯话,叫果儿……”

紫苏天然应下,云卿略略看过几人,独自点头说:“见一回也就罢了。你们该做甚么做甚么去吧,我们先行告别了。”

蒹葭和芣苢都有些恼火,因知轻重,以是一起哑忍不发。现在外头阴风仄仄,三人大氅上的风毛都被吹得狼藉,却没人客气一句“先进门等着”之类的话,小半刻钟时候过了,才有个身穿翠绿菱花袄子、蟹壳青色月华裙的丫头仓促跑出来,因出门时刚好风大了些,竟缩了肩膀又折归去加了一件大氅,再返来时方打着寒噤说:“奴婢藤花,见太蜜斯,见过二位姐姐。”云卿只点了个头,蒹葭和芣苢遵循礼数回了礼。只听那藤花说:“非常不巧了,云姨娘今儿陪太太去佛堂,恐好大一会儿回不来呢。我们少爷去茶庄了,里头几位姐姐或去找别的房里的姐姐们玩去了,或看无事就告了假回家去了,里头竟没小我配得上出来接待蜜斯和二位姐姐的。蜜斯你看……”

“女人何必客气了,本就是我们来的仓猝,是我们失了礼数,”云卿安静地说,“既然女人们都不得空,我们自不便打搅了。只是当日从我们故里子过来陪我姑姑的那紫苏姐姐,现在我既然来了,倒没有不问候她一声的事理。烦请女人带我们去。”

见云卿的笑僵在脸上,蒹葭便接了话茬儿笑问说:“我就说蒋家家大业大,我们精挑细选的恐怕也不如人家的呢。现在只怕分了更聪明的服侍云姨娘,还用得着我们那笨手笨脚的果儿么?”

那佛堂坐落在一片桂花林中,林子大,又空旷,显得冷风特别凛冽,擦得人脸颊生疼。远远只瞥见林中红墙碧瓦、琉璃脊兽,飞檐挑角、斗拱雄巨,非常威武富丽。云卿素知蒋家奢糜,今儿见佛堂亦修得如此光辉,方知奢糜到了甚么境地。再往前走,芣苢才低低惊叫一声,被蒹葭捂住了嘴。

进了门,竟然真没几个丫头在。听那藤花的意义,她在这房里多数只是个三等小丫头,而云卿看那端果子倒茶的三两个,倒没一个看着比藤花身份高。此中一个倒茶时竟然倒满满的快溢出来,又手生,显见是新来的。云卿冷眼看罢,方笑说:“有劳了。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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