鲋鱼虽美,惜乎多骨,正如金橘带酸,莼菜性冷,海棠无香一样,乃是人发展恨水长东之憾。
她现在和朱成碧熟了,打趣无拘,就打趣她道:“自来描述美女都是沉鱼落雁,你看这涵碧湖的鱼儿却不识货,一见你竟然吓地跳了起来,当真该打。”
但这类小事却涓滴难不倒朱仙子。她手中的鱼刀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伎俩纯熟地剖麟去脏后将两边净肉沿鱼骨切下,又在两片鱼身之上来回抹了几抹,那些藐小微刺已是纷繁跳了出来,在案板边整整齐齐地堆成一小堆。
趁着朱成碧倚在舱壁上绞头发的工夫,桂花摸出来一包从红豆院里带出来的点心,捏成碎屑撒进暗舱内的水中,嘴里一本端庄地喝问道:“兀那两条鱼精,还不快快照实招来。方才但是你们偷窥到朱真人的容颜,然后就急不成耐地跳起来冒昧了真人?”
桂花依言也夹起一片来,对着天光看了一看,感觉本身夹着的不像是鱼脍,而是一片莹润流光,顿时有了不忍入口之感。
“的确如此。”朱成碧答道:”但是修士陨落以后法器还在啊。这些法器交到新仆人手上,固然不能像自小培养起来的那么得心应手,但此中的器灵也能够帮助新主阐扬相称感化,比无知无识的同阶灵器有效很多倍呢。”
眉眼澹泊的女子将手指浅浅划过水面,曼声唱着人间的清歌,“淡烟微雨蓼花洲,且看溪山秀。烟水茫茫晚凉后,捕鱼舟,冲开万顷玻璃皱。乱云不收,残霞妆就,一片明湖秋。”
德字舟不但以德浮人,更能厚德载物。看起来虽是小小的一条,内里藏着的各种物事却令桂花叹为观止。
朱成碧有些遗憾,“从上河城走地仓猝,没有弥补椒芷蒜齑,只能随便配些姜醋了。幸亏鲋鱼味道清甜,应当无碍的。我特地没有捉鲤鱼,就是怕佐料不全有腥气。”
画风突转,桂花悚然一惊,嘴里半含着的鱼肉也不晓得是该咽还是该吐,只能呆呆地望着仍然风轻云淡的朱真人。
朱成碧不晓得从那里拉出来一张几案摆在船里,手脚敏捷地在上面放好砧板和一个白釉瓷大盘,然后又从鱼舱里捉了那条背黑腹白的寒鲋出来,
她把那两条鱼远远丢进了水舱当中,分开碧波悄悄一跃就回到了舟中。桂花这才看出她身上穿戴的朱红衣裙的材质甚是独特,竟然沾水而不湿,残存的水滴如同滚珠一样滑落下来,很快会聚在舱尾流入暗舱,而划子里仍然是清清爽爽。
素瓷盘是白的,盘上铺的一层软纸是白的,而薄如蝉翼的鱼脍也是白的。但白于白之间却层次清楚,三种分歧的质感相互映托,别有情味。白瓷的温润和白纸的厚软益发显出了鱼脍的剔透晶莹。。。
两条鱼本来在舱中乱窜,俄然瞥见有吃食投喂就忘了七秒之前的惊吓,抢先恐后浮下水面抢食。
朱成碧拿了条丝巾出来系在半湿的秀发上,倒显得分外有几分调皮。她把脸一板,怒道:“鱼犯既已认罪,那便明正典刑,千刀万剐了罢。”
哗啦一声轻响,朱成碧从水里暴露头来,双手里还各抓着一条鱼,左手的青灰色扁圆身子,右手的则背黑腹白肚大脊隆。她就在湖里踩着水把鱼举给桂花看,笑眯眯地问道:“刚才嫌弃你的到底是左边这条,还是右边这条?”